陣法已然破裂,藏于單府中的人理應有所行動才是。
思索間,南寒臨翻窗奔向單府側門。
她并未進入,而是細細感受内裡存在的氣息。
是殺意,還有賀珂羽身上經久不散甚至已經流露出現的冤魂氣息,那是一股引人作嘔的氣息。
“我探查過了,秋桑不敵賀珂羽。”趙燃爻的聲音悠悠傳來落入南寒臨耳畔。
南寒臨并未表現出什麼震驚的模樣,嘴角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鄭重地點頭回應道:“來這裡多久了。”
“三刻鐘不到。”趙燃爻将手腕上的紅玉手串褪下來放在食指上轉起圈圈,“在屋裡待着憋悶,就出來散散風,也好松口氣。”
他的語氣平靜,聲音輕緩向南寒臨解釋着。
透過趙燃爻身上的黑色夜行衣,南寒臨能明顯感受到對方愈發消瘦,于是學着單秋禾的模樣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這幾天的确累到你了。待此事了結,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了,我也好為你占蔔算卦。”
聽得南寒臨的承諾,趙燃爻自是開心,唇角的笑意壓了壓不住,就這般瞧着南寒臨大笑着,瞧着她的眸子,裡面蘊含着說不清的情感。
南寒臨及時收回了視線,不自在地揉搓着腰間裝有銅币的荷包,發出沉悶的聲響。
恰逢此時,内裡的血腥味道更大了,已将傳到了側門這裡,又或者有意要提醒他們二人一樣。
南寒臨與趙燃爻對視一眼擡腳朝中心人物賀珂羽與秋桑的院落跑去。
入目的,是賀珂羽身上愈加深刻的紅痕,它們深刻入骨需得日積月累方可形成。
他發着不成形的聲音,也隻是咿咿呀呀,他組不成完整的音調音節,隻能發出如野獸般的嘶吼聲。
他對面秋桑的狀态也不是很好,不過他的身後尚有人攙扶,并為他施法療傷。
南寒臨瞧着那位醫師,冷意迅疾爬上她的臉頰。
“單秋禾。”
她的聲音暗啞低沉,她沒有什麼想質問出聲的了。想來此前所謂的演,也隻是她的自以為是,她以為是單秋禾想要以早年間她與師傅那一場背叛以讓對方放下警惕。
沒想到是為了讓她放下警惕。
南寒臨并未大搖大擺的出現,隻是站在一處圓形拱門後,正好站在了秋桑的視線盲區,也恰好,能被單秋禾看見。
縱使理智告訴南寒臨這一切也許是單秋禾的卧薪嘗膽,不過情感上的南寒臨還是不由自主地繃緊身體地深深一歎。
在看見南寒臨的一瞬間,單秋禾手上的動作一頓,秋桑登時就發出一聲不滿的苛責,“我說,單閣主此前不是與我等說好,要讓漆鶴傳人與尊主一同皈依我歸雲劍派。如今是什麼意思,出爾反爾嗎?”
他的聲音驟然放大,身形激動,臉上青筋暴起,本就沒有纏好的白布上登時浸出絲絲血迹。
看着單秋禾眼神中的糾結與痛苦,秋桑突然感到愉悅,他的聲音戰栗,仿佛是品味到極端的美味,他欣賞着單秋禾的模樣,開口道:“單閣主怕不是忘了上一個乾凃紋身的下場,怎麼還是賊心不死呢。”
他的語氣循循善誘,表情愈發欠揍。
“秋大人所言極是。”單秋禾透過眼前的秋桑,将眼神定定落在南寒臨身上,複又挪開眼,她的語氣冰冷透露着濃濃的質問,“可是,城中的妖獸還有這位冤魂。歸雲劍派又要怎麼向我解釋呢?”
聽着單秋禾的問話,秋桑愈發是一副得意洋洋的嘴臉。
“就怕你沒有發現,給過你太多的好臉色,也該讓你清楚一件事情。”秋桑抖落掉身上不存在的灰塵,拍拍衣服上的褶皺旋即開口,“這是我們歸雲劍派的誠意。降,妖獸之事将煙消雲散;不降,你們朝陽閣煙消雲散。”
妖獸是歸雲劍派準備的?
南寒臨揪住秋桑所傳達出來的意思。她的确在皮影閣之時有過這樣的推測,可是當她遇見趙嬴玖與張餘金的時候,就知道妖獸不會隻是歸雲劍派所為。
張餘金可是視歸雲劍派為仇敵。
南寒臨并未現身,現在的秋桑也隻是打打嘴炮,最為重要的,足以拿捏單秋禾的原因尚未被他抖落出來。
她知道單秋禾瞧她那一眼的蘊意,是讓她等待,讓她親耳聽到歸雲劍派是怎麼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冷酷無情的小人做派。
看着仍在大言不慚的秋桑單秋禾卻是冷笑出聲,“若不降,大人又當如何?”
秋桑并未回答,而是誇張地大笑起來,甚至重重地拍起來手,掌聲震耳,一旁站立在原地嗚嗚哇哇不停的賀珂羽聲音逐漸小了下去。
“自然是讓我身後的漆鶴劍傳人。”
秋桑緩慢地轉着身體,眼眸中含着戲谑的笑意望着從暗處走出來的南寒臨二人。
他看着站在角落的趙燃爻發出桀桀笑聲,“殺掉他。”
哈??
南寒臨笑了。
這是她這麼久以來,聽到最離譜的要求。
“那我也給你一句話吧。”
南寒臨理了理額前的碎發,“給你們三天時間把這裡踏平。”
秋桑驚訝地嘴角都沒合攏,默默地掐了下自己流血的傷口,血流的更狠了,他相信了,他露出三分薄涼的譏諷笑意,像話本子裡沒道理硬講的無禮之徒。
“歸雲劍派與甯王勾結,也不知道若呈到聖人耳朵裡,你們還會不會活下來。”
南寒臨話音落下,也不待秋桑有所反應,一顆在她手中盤了好久的珍珠就飛了出去,直直打在秋桑的額頭,砸出一道淺淺的小坑,滲出鮮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