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身上的衣服被撕毀成一段一段地挂在身上,臉上也橫七豎八地沾染着黏糊地泥點子,所幸别沒有到毀容的境地。
南寒臨驅使着神識向前探去。
男孩的身形神态倒是與趙燃爻别無二緻。
她伸出手想要将男孩臉上的泥痕擦拭下去,卻不料穿過了男孩的身體,僅僅帶走了一縷清風。
是了。
她是神識,此處隻是趙燃爻的心魔所在。
南寒臨定定心神,視線被喧鬧的聲音吸引過去。
趙燃爻被此前為首的男孩又是一掌推倒,聽着男孩口中抑制不住的污言穢語,南寒臨都想一拳打倒對方。幸好,周圍也有聽不下去的小朋友來打斷為首男孩的穢語。
孩童總是充滿憐憫色彩,哪怕前一瞬間在欺辱,下一刻便又能做出反對的行為。
趙燃爻卻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聽得認真,甚至為了顯示自己的認真,還時不時地點頭叩首,言聽計從地樣子。他并未理會一旁試圖勸架的孩子。
可惜,南寒臨瞧見了對方眼眸中一閃而過的殺意。
有趣。
南寒臨登時收了怒氣,反而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注視着趙燃爻,注視着趙燃爻的神識。
看着他眼眸中愈演愈烈的怒意,似驚濤駭浪翻滾在他的眼眸中。
因着進來隻是為了解決趙燃爻心魔問題,于是南寒臨隻是在觀察此處幻境的同時将自己的靈識靈力四散繼續疏通被堵塞地乾凃巨龍。
并不是險招,卻也因為此時趙燃爻的狀況而成了一步險棋。
南寒臨分身穿過重重黑夜,運轉着洶湧的靈力以疏通堵塞的關竅,以達到引氣入體,神識交融的目的。
與此同時,為首的男孩被一掌擊穿肺腑,鮮血噴濺在趙燃爻的臉頰上,隻是他毫不在意,甚至臉頰上還在泛着絲絲的笑意。
果然是心魔。
南寒臨不動聲色向後撤步,便忽視了趙燃爻一閃而過望向她的眼神,是無措又無助。
黑夜猛然席卷南寒臨的神識,不等對方結印阻擋,又是一幕出現在她的眼前。
此時的趙燃爻外表瞧上去更加的瘦削孱弱。他有氣無力地依靠在掌門的身上,此時的掌門也是中年模樣,他眼眸中盡是心疼的憐惜,輕輕擁着被打得遍體鱗傷的趙燃爻,口中喃喃自語。
可惜這次南寒臨并不能聽清。她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輕輕擰着眉。
心魔是内心深處所懼怕恐懼之事,可想而知幼時遭受的一切都成為了趙燃爻揮之不去的心魔沉浸心頭,直至如今被揭露了出來。
她眼眸定定地看着躺倒在掌門懷裡的趙燃爻,卻見對方猛地一個擡頭,眼神中是狠厲,不似第一次的痛苦無助。
目光如有實質。南寒臨意識到,随着兩層黑暗的侵蝕,心魔所帶來的影響正在蠶食着屬于趙燃爻的神智。
眼神似刀,似乎要将南寒臨碎屍萬段。
是白光刺目。
是萬千場景在眼前一閃而過,最後停滞在一片屍山血海面前,趙燃爻的身形已經恢複了正常,他猩紅了眸子,舔了舔幹澀的嘴唇。
“吾乃,心魔。”
果然非同尋常。
關竅早在無聲中默默被通開,南寒臨心下了然,不然這位心魔也不會這麼快就露面。
“久仰。”
南寒臨并未停歇一直源源不斷疏通的靈力,她倒要看看這個心魔要幹什麼。
心魔版本的趙燃爻并不在意南寒臨的回應,自顧自地踱起了步,繞着南寒臨走了起來。
他口無遮攔,似乎想到什麼就說了什麼。
“被他一直壓制着,沒想到如今被放了出來,應該多謝過你。”
自這位心魔圍着她走起圈時,南寒臨就在留意對方的步伐,正是一種獻祭的陣法,在神識中施展獻祭法陣,倒是一種不要命的做法。
南寒臨猶豫着,如果在此時對戰,趙燃爻輕則癱瘓,重則永遠無法醒過來。
對方顯然知曉南寒臨的顧慮,他捧腹大笑:“你是找不到趙燃爻的,會有無數個人假扮趙燃爻。”
似乎說得不過瘾,他大笑着,素手一擡指着南寒臨含笑嫣嫣,“你的憐憫很好,我很喜歡。”
說罷,這張屬于趙燃爻的臉愈加扭曲模糊,身形化煙,順着南寒臨疏通開的關竅處飛了出去。
南寒臨眼疾手快,素手一凝在對方身上印下烙印,轉身去尋找真正的趙燃爻的神識。
那個躲起來,無法走出來的真正的不再強顔歡笑的趙燃爻。
神識分出一部分烙印在那塊心魔身上,南寒臨怅然歎息。幸好及時被一直駐守在一旁的醫師捕獲。
“臨兒?是臨兒麼?”
聲音透露着難以言表的激動,南寒臨心生警惕,尋聲望去正是喜笑顔開的趙燃爻,這幅開心的模樣,南寒臨回想,幾乎每日所見到的趙燃爻都是這副模樣。
隻是這人平添了幾分滄桑。
他的嘴角笑出了褶子,眉眼含笑,隻是笑意并不達眼底,隻是因為需要笑而笑,為了笑而笑的模樣。
南寒臨聳聳肩,心中對于趙燃爻更加擔心了幾分,拖延的時間越久,趙燃爻本身的神識便會愈加的削弱。
她面上也染上急躁,微微皺着眉頭,伸手暗自凝出自己的一道神識借助拍打肩頭的姿勢拍入對方的身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