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燃爻并未表現出任何的不适，仍然是笑意望着南寒臨。笑得弧度愈發地大，眼睛微微瞪大有些瘆人。

“何事？”

南寒臨想着速戰速決，卻也疏散肩頭輕輕擁着這位趙燃爻。

“我要毀滅世間。”

他将自己埋在南寒臨的肩頭，擡起頭，笑意早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冷漠淡意。

“我其實不喜歡笑。”

微微側首，趙燃爻手中突現一道光咒，南寒臨心下一凜，不能讓這道光咒徹底施展而出，不然真的不是趙燃爻死就是趙燃爻亡啊。

于是向前伸手緊緊握住趙燃爻的手臂，制止了對方光咒的施展，甚至将光咒引入自己體内。

光咒入體的灼燒感并未出現，南寒臨擡起眸子望向趙燃爻，卻隻見對方對她施施然一笑。

“并非光咒，而是趙燃爻的神識碎片。”他微微聳肩，控制不住地揚起他那不曾變換的笑容弧度，“我不比憐憫，我是僞裝。”

“趙燃爻狀态很好……”

話尚未說完，南寒臨又感受到神識傳來的僞裝亦被收服的結果。

“憐憫，僞裝，還有什麼，趙燃爻，你的心魔究竟是什麼？你究竟，想死想活？”

南寒臨喃喃，閉上眸子，感受着乾凃紋身因關竅疏通後緩慢運行的靈韻。

“他狀态可不好，甚至立馬就會神識破碎而亡。”

他跺着腳，突然出現在南寒臨的面前。

在趙燃爻的神台中，南寒臨已經習慣驟然出現的趙燃爻碎片了。神識本就是吸納各種情緒的地方，或許這裡面的神識碎片還會被她的情緒思想影響。

南寒臨的表情有些平靜，不過眼底深藏的焦急還是暴露了她。縱使分析工作做得再好，面對不确定的事情，尤其是生死攸關之事，誰人能不産生急躁的情緒。

“僞裝從未有過真話，不像我，我乃神識之首，暴躁。”他抱臂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你也可以叫我焦躁，我們一家子人，不分家的。”

“哇，哈哈，你們這還分家族啊。”南寒臨尬笑着，最後一點慶幸也煙消雲散，她是真急了，手中凝神識便要拍進這位暴躁體内，快速解決這個之後去尋找趙燃爻本體神識。

可惜被暴躁發現，不過他不自覺勾出一個笑，眼神上下打量着南寒臨，看得南寒臨直發毛。

“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帶你去見趙燃爻。”他頓了頓，補充道，“真正的趙燃爻。”

“什麼問題？”

“你擔心趙燃爻嗎？如果沒有心頭血的事情，你會進來為趙燃爻引起入體嗎？”

一連兩個問題，讓南寒臨難得沉默下來，在暴躁期待的眼神下，她沉默了。

她當然擔心趙燃爻。

不過趙燃爻也是通透，這般便想到她會因為心頭血對他有所不同。

她微微抿着唇，如果說來的東境前，的确是因為心頭血與乾凃紋身才擔心，那麼如今，便是因為趙燃爻這個人讓她産生了焦急的情緒，她緩緩點了點頭。

“就算沒有心頭血，如今，我也會為了趙燃爻的性命而施展引氣入體之法。所以，現在趙燃爻的狀态還好嗎？”

她的語氣不免染上一絲急躁，就連自己都沒有注意到。

暴躁注意到了，并且輕輕眨眨眼，伸手拽下南寒臨的一縷頭發，化作神識拍在自己體内。

“如你所願。”

什麼？

黑霧迷住了南寒臨的眼睛，也迷住了她的思緒。

這次的她，是真真正正出現在趙燃爻的心魔幻境之中。

她瞧見了趙燃爻自小流浪的模樣，他被掌門帶走的模樣，被同門欺辱的模樣，他痛哭流涕的模樣，他扮豬吃虎的模樣。

再往遠處。

是趙燃爻的确被主動“拐賣”進了絕苦閣。在其中肆意施展自己的殺虐，看到了每晚被他摩擦在掌心中的短簪，更看見他手腕處密密麻麻卻又傾斜疊加的傷疤，那是自殘的痕迹。

最後。

是乾水谷的相遇。

是一抹暴躁消失在他的情緒中，是僞裝厭惡的笑意镌刻在他的嘴角，卻是發自真心。更是掌門相見時由衷感慨的一句，“你比往年更好些了。”

南寒臨緩緩睜開眸子，趙燃爻扭捏着，嘴唇慘白雙眼卻濕漉漉地望着他，張嘴欲言，又咽下去。

南寒臨看着趙燃爻這副糾結的模樣不自覺笑出了聲，“你無事便好。”

“你……？”趙燃爻顫抖着聲音，卻被南寒臨打斷了話語。

“心魔易生難除。會放大主人心中懼怕渴望又急躁之事，幼時經曆已過，我們要向前看。”南寒臨上前一步，輕輕拍打着趙燃爻的肩膀，似乎在内傳遞力量。

“萬事終究會如過眼雲煙，糾結往事本就是對自己的不值得。再說，你我是合作夥伴，你說過的。”南寒臨直視着趙燃爻的眸子，内裡似乎充裕着濃濃的力量活力。

“我們是至交好友呀。”

話落，趙燃爻的神識控制不住般透過關竅飛出了神台，成功回歸。

南寒臨環繞一圈，伸手拽出此前面對僞裝時發現的冤魂，素手凝訣将對方幻化塞進腰間的銅币中，最後盤膝而坐，再次徹底疏通趙燃爻體内每一處堵塞的關竅，以自己磅礴的内力完成了這道神識交融引氣入體之法。

直到被醫師拽出神台，南寒臨方松懈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