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雪剛剛劫後餘生放松下來的心弦又再次緊繃起來,那口黑壓壓的棺材就這麼四平八穩正對着她,四周尚且空無一人,戚雪的心髒顫了一下,踉跄着爬起來落荒而逃。
天亮之後的明府比晚上好走的多,戚雪很快就找到了出路沖出門去,外頭的初陽正好,恍得她有些睜不開眼。
那些詭異的大霧退去之後,鳥叫聲都顯得清脆,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慢慢在戚雪心中散開,雖然還不确定究竟是個什麼情形,但她無端便覺得,這些日子的驚吓與離奇,終于要過去了。
太陽正式升起之前,戚雪匆忙趕回了莊子裡。
這次除了窦大娘和小豆子,譚叔和其他夥計都在。
譚叔年紀大了,稍有一點事端便容易激動,見戚雪完好無損的回來,又是老淚縱橫:“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快到晌午的時候,戚雪在門邊往外看了眼,街上還是沒有人,但對門的煙囪已經在燒火了,顯然裡面的人也沒出什麼大事。這場劫難,好像真就這麼被化解掉了。
戚雪不禁回想起昨晚上,阿巳讓她披上那塊狐皮。
但那種情形下,她沒法不謹慎,也沒法照着他的話去做。
戚雪正出神想着,便見外頭李爺帶着兩個跟班,挨家挨戶敲門通知着什麼。
李爺是鎮長家裡的管事,讓他這麼親自走街串巷的,不會是什麼尋常事情。
“诶,都收拾收拾,”李爺還是不敢進門,隻隔着三五尺在外頭嚷嚷,“一會申時,所有人都到後山大坡子那去候着,聽見沒?想活命的,一個都不能少。”
“李爺,是有什麼事情?”戚雪叫住了他想問清楚些。
他一副着急走的樣子,“明府下葬,百家觀禮,少了誰要是這場法事不成功,那就是整個聞香鎮的罪人。”
申時還未到的時候,山坡上就三五成群站了不少百姓。
個個臉上都是謹慎的愁容,顯然都被這些日子的事情吓得不輕。誰想來看死人下葬,但聽說能有解決的法子,又不得不硬着頭皮前來觀禮。
戚雪站在樹下遠遠眺望着,大家都站得很開,她一眼便瞧見鎮長身邊站着的男人好像是阿巳。
他雙臂環胸昂首挺立着,似乎是在交代什麼事情,鎮長帶着一群人恭敬聽着,不時點頭,不時側首即刻将囑咐吩咐下去。
戚雪心中有所猜測,心想怪不得他能這般巧合誤入聞香鎮,難不成竟是鎮長請來的救兵,昨晚是她誤解他了?
但鎮長之前分明是寄希望于那兩個江湖道士的。
來不及容戚雪思慮太多,不多時,山坡上所有的竊竊私語都戛然而止。
——明府的黑棺擡來了。
早上的那點太陽現在也都被烏雲遮蔽過去了,黑棺壓着陰坡,一路上撒着慘白的紙花,緩緩前行。
下葬進行的還算順利,那兩個道士還在前頭搖鈴跳着,張牙舞爪,好似用盡了渾身解數。
但戚雪心中已然覺得這些不過是吸引眼球的花把式罷了,真論本事,阿巳必定強過他們許多。
她又下意識往鎮長身邊看了一眼,但卻沒看到他,餘光兩處掃了掃都沒找見。真就像個神龍見首不見尾,來去匆匆的世外高人。
冷不防耳邊有人故意出聲吓了戚雪一跳。
她驚得聳着肩回頭看,阿巳才壞笑着直起身:“找誰呢,我嗎。”
他那張臉長得像個正經人,和性子有些不大相符,此時挂着臉得意的壞笑,像是狐狸露出了尾巴,反倒相得益彰。
“你、”葬禮還未結束,下頭還在跳着大神,戚雪不太敢大聲說話,隻盯着他有些發愣。
阿巳啧啧圍着她轉了一圈打量着,戚雪有些不太好意思,視線跟着他轉,最後又回到了自己跟前。
他慢悠悠道:“昨兒個跑得比兔子還快,你看你給我撓的。”
他亮出手腕上的抓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