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巳半晌沒說話,戚雪小心看了他一眼,便見男人神情有些意外,上下打量着她:“每晚來,就隻有這一件事?”
阿巳的反應并未過于大驚小怪,也讓戚雪原本的羞愧忐忑有所緩解,“是,隻有這一件事,但也不是每晚。日前我曾去金龍寺求佛護佑,但沒什麼作用,可巧的是那日下山之後,反倒沒事,還有狐狸下聘的那天晚上。反正算起來的話,他應該總共出現了三個晚上。”
“三個晚上,都是專程來跟你親熱?”他神情有些怪異,戚雪心頭發緊,點頭承認。
阿巳放下了酒壇,戚雪看他這麼鄭重其事的也跟着一道緊張,他招了招手:“你把那印記再給我看一眼。”
她依言露出手腕。
阿巳的腦袋埋在戚雪面前,半蹲着打量片刻,忽然問:“诶戚姑娘,你們家祖上有過什麼淵源,或者經曆過什麼大的動遷?”
“不曾吧,父輩祖輩都在聞香鎮上,也不曾聽說有過什麼遷移……或許我父親知道的多些。為何這樣問?”
“這玩意吧,”阿巳揚着眉,眉眼半笑盯着她,“多半是個妖印。”
果然戚雪臉色都變了,剛熱乎起來的手心又涼下去半截,“何為妖印?”
阿巳笑了笑,意味深長道:“古往今來,能正經被稱作‘妖’的,可沒有幾個,那些個受點香火氣就出來作亂的山精野怪根本沒得比,得是百妖譜上記錄在冊的,有名有性的大妖,才能凝出妖印。”
“一般來說,這種大妖都是避世已久,輕易不會出現與人扯上瓜葛的,你這種妖印,我也是生平僅見。你自己真不知是如何招惹上的?”
阿巳的目光帶着探究,明顯就是在懷疑她之前說的話有水分,戚雪趕忙豎起三指起誓道:“我真的不知道,若有隐瞞,不得好死。”
阿巳也不知信了幾分,戚雪緊張追問道:“這個妖印最後會怎麼樣?”
“妖嘛,入世無非兩種可能。”他正經不過幾句話,又再恢複了那種吊兒郎當的神情,拎着酒壇咕嘟一大口,眼看着眉眼都有些微醺,“要麼報恩,要麼報仇。”
戚雪看着他伸出的兩根手指,頓了頓,好半天才發出聲音來:“如何分辨呢?”
“那就得問你了。”阿巳笑了笑,“隻有你才能感覺出來。所以你覺得,他是來報恩的,還是報仇的?”
戚雪被這幾個字給問住了,尤其看着阿巳的那雙眼,那般盯着她,表面看着溫順無害,實則笑容下的凝視仍然帶着壓力,他在引誘,誘導她說出真實的想法。
“報……”戚雪覺得都不像。
“相信你的直覺。”阿巳撐着臉,循循善誘:“大妖麼,與你有什麼因緣,便會加諸什麼因果。你夢中是何感受,娓娓道來,方可推測他的用意。”
戚雪低頭盯着自己的腳尖,試圖分散些注意力,“有懼意。”
阿巳微揚起一邊眉宇,“嗯,還有呢。”
“還有……”她撓着兩側的落葉,“還算、算溫存吧,我不知道,我又沒經曆過。”
阿巳看着像是沾了酒氣,腦子卻還相當清醒,“相悖。既然覺得溫存,那怕他做什麼。”
戚雪的羞惱散掉了些,覺得他站着說話不腰疼,不服道:“那若有個女鬼忽然半夜入你夢中,吸□□氣,你怕是不怕?”
“那要看相貌了,戚姑娘這般的,自是不怕。”阿巳哈哈一笑,孟浪之餘眼瞧着戚雪蹙起眉,擡手投降般道:“開個玩笑,别介意。怎會有鬼怪敢入我夢。”
他說這話時候的神情相當自信從容,戚雪抿了抿嘴,覺得他或有什麼良方,追問:“為何不敢?”
“炎陽之體,趨吉避兇。”阿巳笑咧咧往後靠,兩條胳膊撐着自己,“夜半睡我身邊的,個個邪不入體祟不入夢。”
戚雪一聽眼前一亮,随即馬上又落下,即便真的管用,孤男寡女授受不親不說,一兩日還能勉強克服,難不成能一輩子睡他身邊?
還是得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阿巳公子,那你見多識廣,這妖印,可有解法?”
阿巳顯然是喝盡興了,在那閉着眼仰頭扭動着脖頸,看起來極其松弛。他聞言睜開一隻眼,見戚雪眼巴巴盯着他,頓了頓搖頭笑道:“不是我不幫你,才疏學淺,真不認識。”
就在她失落之時,又聽他峰回路轉:“不過……”
“不過什麼?”戚雪又擡起頭。
“倒是說不定有一人能認識。”阿巳坐起身來,單手捏着直接噼啪作響,似在思考。
他這人雖然說話偶爾不着調,但關鍵時候不掉鍊子,許是見戚雪走投無路的神情心生恻隐,仗義道:“這樣,你明早回去收拾收拾行囊,我帶你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