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他就是這麼賤吧,反正都要死了,這下子要是死在這裡,人小姑娘可能會記他一輩子。
季渺渺卻咬着牙道:“我讓你死了嗎你就死,不準死!”
下一秒,一位身穿白衣的女子憑空出現在屋内,她似乎剛剛趕過來,發絲有些淩亂。
季渺渺幾乎立即僵硬在原地,怔怔地看向來人。
“阿娘……”
柳時雪回來了。
*
季渺渺睜開眼,卻發現有人在給自己擦拭着眼角的淚痕。
方才,是夢。
她終于看清面前的人,是箫無際。
箫無際其實一個多時辰前就已經回來了,他方才出去的确是有事要辦,此行來妖界,就是因為這件事。
他回來了多久,便注視了季渺渺多久。
季渺渺的易容早在離開宮懷瑾後就失效,箫無際望着她素淨的面容,肌如白雪,安靜的睡顔,一雙柳眉微微皺着,似乎夢到了什麼不好的事。
他垂下微微濕潤的眼睫,上面沾染化了的雪。
他想,他好像好久沒有如此安靜地看過她了,她比自己想象中,成長得更快,她在這斑駁陸離的世界裡一次又一次摔倒爬起,直到懂得如何與不同的人相處,懂得如何用僞裝來保護自己,也懂得對所有人設防。
包括他。
不過,他本來,在她的生命中就不是什麼重要角色。
想到這裡,他的嘴角染上一絲苦澀。
他嘲笑自己,對啊,箫無際,你算什麼呢,當年光顧着招惹人家小姑娘,柳時雪飛升後,自以為她爹季深青會庇護她一輩子,沒想到季深青銷聲匿迹這麼久,卻留季渺渺一人。
說來說去,自己不過是個連面具都不敢摘的懦夫罷了,他最恨的就是自己。
自以為是,可悲至極。
胸口傳來一陣悶痛,嘴角竟流下一縷血。
道心不穩,必遭反噬。
他也隻是笑了笑,施了個清潔術把血迹清理幹淨,然後伸手輕柔地為面前人抹去臉上的淚痕。
……
季渺渺本來還沉浸在夢中的情緒,但看到箫無際這幅好像被道侶甩了的模樣,硬生生把情緒咽了下去。
不過她感覺自己的氣海有些熾熱,結晶好像變亮了幾分。
而且,她想起了幾分有關箫無際的記憶,和夢裡的大差不差。
或許她真的應該問一下謝蓉與自己是不是摔壞過腦子。
季渺渺收起思緒,好整以暇地看着箫無際,“怎麼,還不把手拿開?”
說着,她用手移開箫無際的手,卻反被他握住。
他的手掌很大,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像玉一樣,指尖的溫度卻冰冷。
不過箫無際也隻是下意識地握了一下她的手,便放開了。
季渺渺還有事要問他,但又不想暴露自己記憶的事,結合方才想起來的事,她決定詐一下他。
她彎起唇,把箫無際拉到床榻上,然後将他壓在床頭前。
無他,季渺渺隻是覺得這個姿勢很适合審訊并且對自己有利。
見此,箫無際也隻是稍微挑了一下眉看向她,然後任她處置。
季渺渺見這人不知道什麼時候一改神情,又變回一副矜貴的模樣,她望着他那張面如冠玉,惑人勾魂的臉,她想,真不愧是……狐狸精。
直到一隻修長的手撫上箫無際的側臉,因常年練劍,季渺渺的指腹上帶着厚厚的繭子。
因此箫無際的臉上落下了若有若無的癢意,仿佛柔軟的羽毛落在心尖,泛起一陣漣漪,他忍不住呼吸加促。
季渺渺眉眼含情,嘴角帶笑:“無際哥哥,我阿娘治好你之後,你去哪了?”
箫無際沒有立刻回答,隻是專注地望着她的雙眸,判斷她有幾分真意,他分辨不清,所以最後還是選擇順着她的心意。
他道:“那日,狐妖一族的長老找到了我,他本欲殺我,卻被我反殺,不過他那法器裡有毒,我本以為我命不久矣,你娘給我喂了幾顆藥,笑着對我說報完仇就去做你的事吧。”
箫無際知道,柳時雪的意思應該是讓自己滾。
他喉結滾動,繼續開口:“我本來也擔心他族人繼續找我複仇,也怕找上你們。”
“于是我拿走了那妖的妖丹,僞裝成狐妖,打入了狐族内部。”
“隻不過後來我發現了一些事,留了下來,現在事情也差不多辦完了。”
箫無際苦笑片刻,“就在這段時間裡,我聽說你娘飛升了,然後季深青應該帶走你了,是嗎?”
他固執地盯着季渺渺的雙眼,仿佛自虐一般,非得問出個什麼。
哪怕她的眼裡閃過那麼一絲委屈或者憤怒。
可惜沒有,聞言,季渺渺隻是抿着唇,沒說話。
她思緒飛快,箫無際說得應該是真的,消息都能對得上。
她點點頭:“嗯……我爹失蹤了。”
箫無際把季渺渺臉側落下的的一縷頭發别到耳後,似乎不在意地開口:“是嗎……這樣啊。”
季渺渺有點讀不懂他的神情,但她能确定的是:第一,她想起來的有關他的記憶是真的。第二,箫無際知道的不多,他隻知道阿娘飛升,卻不知道季深青在哪。第三,有人封鎖了自己的行蹤,或者說,有人在暗中保護自己。
她放下手,側過頭看向棂窗,雪已經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