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摸一個時辰過後,季渺渺還是決定動手把宮懷瑾打暈了。
宮懷瑾倒下的前一秒,季渺渺腦子裡都是他濕潤的眼角,帶着哭腔的嗓音,哼哼唧唧地喊着她的名字。
主要是,他還哭了。
季渺渺想不明白為什麼。
自己又沒有做什麼天理難容的事,而且她已經幫了他了。所以她心安理得地轉身離開了,走的時候,也沒忘了幫那個暈倒的妖侍把衣服換回去。
走的時候沒遇到什麼意外,但是她一直心煩意亂的,回到屋子裡後又砰砰砰地砍倒了幾棵樹。
也不怕被人發現。
路過巡邏的妖侍:這狐妖妖主,為何天天砍樹?脾氣真是怪……
發洩完後,季渺渺喝了幾口冰水,摸了摸自己有些滾燙的臉頰,冷靜下來。
她拿出之前從抽屜拿走的幾封信,打開一看,字迹有些潦草,但能夠辨認,不過每張紙上都隻有署名和日期,沒有稱呼。
也不知道是寫給誰的。
她拿起一張,認真看了起來。
“真的飛升了?不是說要陪女兒一輩子?不是吧不是吧,當初季深青去魔域,說走就走了,他走的時候季渺渺還沒長大呢?一走便是幾年,他有聯系過你們嗎?呸,他可真是個不負責的人。”
“對了,柳時雪,你也是。”
“你怎麼能,說走就走,渺渺怎麼辦?我怎麼辦?我好歹,也是你的朋友吧……”
“甯安一年。花。”
看到這裡,“啪塔”一聲,一滴眼淚掉了下來,紙上的字被暈開,季渺渺攥着信的指節因為太過用力而泛白。
原來……
原來是這樣嗎?阿娘不要我了?
這個想法在她腦海中閃過,可她平複情緒,很快就發現了盲點。
季深青,不是一開始就不在的,可她為什麼沒有記憶?
思索間,她打開了第二封信。
“唉……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你不會幹飛升這種傻事的,但是,那日的雷劫,明明就是金色的。”
“所以你為什麼要飛升,我想了這麼久,實在是想不明白。”
“我想不明白啊,雪。”
“甯安三年。花。”
季渺渺神色一怔,垂下眼睫。
飛升這種,傻事……嗎?
一般來說,修士到了元嬰之後,便能活幾百歲了,而到了化神期往後,更是能活到上千歲。化神期已經差不多是大陸巅峰的存在了,就她所知,現在化神期的修士,大概隻有幾十個?不過化神期之間的實力也有很大差距,化神期巅峰可以幾招打敗一個化神期初期。
更不用說渡劫期,現在還在人界的渡劫期修士,就她知道的,沒有幾個,要不就是在峰上當師祖,要不就是在閉關悟道。
但飛升依然是衆多修仙界的主流目标,無數人擠破頭了拼命想往上爬,想要力量,想要無限的壽命,百姓想修煉,修士想飛升。
且能飛升的不止是人,也有妖和魔,隻不過數量很少。
這倒是令季渺渺想起一件事,除了阿娘,這幾年,不,這幾十年已經很少有人飛升了,就好像……大家都約定好不飛升了一樣,又或者,在等待。
除此之外,宮非花特地強調的這個金色雷劫,又是何意。
她記得她當時突破的時候,雷劫亦是金色。
……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然,打開了最後一封信。
“渺渺,現在,按照人族的年紀來說,也長大了吧,不過在我眼裡還是一個小寶寶啊!你飛升之後……也不知道季深青帶她去哪了,這麼多年居然一點消息都沒有!等我哪日見到他必定将他大卸八塊!”
“啧,還有宮懷瑾這小子,老是試探我的口風,說得好像我知道渺渺在哪似的,不過也不怪他,自從宮懷瑾化出人形之後兩個人就一直在一起玩,我還記得他們兩個小時候經常在書院被罰,然後懷瑾一口咬定是自己的錯,回到家又被我教訓了一頓。唉,唉,唉。”
“說起這個,你一直不喜歡你的姓,我知道,是因為你那死人爹。我沒有爹,宮懷瑾他爹也早就死了,人類真的很脆弱啊……所以我一直都想當一個好娘,但宮懷瑾這小子要是有渺渺一半懂事就好了,額……扯遠了。”
“反正,說這麼多,其實我想你了,你能回來嗎,當神仙這麼忙嗎?好吧,其實我管着這個妖界也很忙,還不是因為你當初讓我回來,不過我不怪你。”
“甯安六年。花。”
……
最後這一封,是今年寫的。
季渺渺苦笑,原來宮懷瑾真的認識自己啊,還認識了這麼多年。
可她為什麼忘了呢?
對啊,問題是為什麼她會不記得季深青,不記得宮非花和宮懷瑾,以及……阿娘為什麼毫無原因地飛升了,季深青為什麼下落不明。
她心中疑慮重重,她肯定,宮非花絕對還知道更多。
季渺渺感到有一絲疲憊,她仔仔細細地将所有信收起來,然後忽然拿出玉簡,給某個人發了條傳音。
喵喵在練劍:嗚嗚。
隻是發完後,沒等人回複也沒看一眼。她整個人有些脫力地躺在地上,雙手張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