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懶懶的,含糊的一聲貓叫。
何尤裡醒了,很突然地醒了。
适應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滿屋寂靜,天光透過白色紗簾,灑落于屋内靜物,斑駁冷峻的深藍,天将破曉。
撐手坐起,何尤裡表情有點呆,擡手,傳遞熱意的皮肉似還在手下,十指緊扣帶來的步步緊逼與不容置喙感停留在何尤裡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何尤稻的尖叫聲也是上一秒的事。
想的出神,何尤裡無意識摩挲指尖,纖長的眼睫顫了顫,終是回神。
她拿不準要不要翻身再睡。
這一突如其來的夢醒,打斷了何尤裡的思路。
兩人之間的氣氛剛見緩和,翻身再睡回到夢境中乘勝追擊一口氣解決可能會有的隐患,不管怎麼想都是正道。
“…………”
何尤裡卻猶疑了。
他的男主身份如同桌之間畫的三八線一樣結結實實紮在何尤裡眼前,即使崔林渡主動擦去代表互不幹涉的線,已經看到的何尤裡難以忘卻,做不到視而不見。
何尤裡心想:佰索他本人都不在意這個身份,自己又何必耿耿于懷,如鲠在喉呢。
不知怎的,崔林渡很急迫,何尤裡留心崔林渡的神情、動作,發現他完全不像書頁交流時表現的那般雲淡風輕。
他也是在意的,卻是對何尤裡臨時的反悔。
摸到手邊的手機,何尤裡忍着手機屏幕綻放的刺眼光芒,眯眼看去。
——六點半。
時間已到六點半,何尤裡平常雷打不動七點左右醒,現在距離七點的到來還有不到半個小時時間。
何尤稻那邊眼看要套出信息了,還不能結束這場夢。何尤裡咬牙給自己鼓氣,再露個頭,套完信息應該差不多時間了。
決定好後何尤裡深吸一口氣平定依舊起波瀾的情緒。
捏着手機,何尤裡随着地球引力仰躺回帶有彈力的床墊,蓋好被子,閉眼心情平靜,等待睡夢的到來。
—
“怎麼了?是尤稻在喊嗎?發生什麼事了?”
在何尤稻話音落地的三秒後,沒有人回應她,吃完湯圓回屋休息的姥姥反倒應了聲。
何尤稻吐舌,意識到自己魯莽了,忙捂住嘴,“沒事沒事姥姥,把你吵醒了啊。”
遠遠地瞪一眼站在何尤裡旁邊一動不動的崔林渡,何尤裡似覺得不妥挪開放在崔林渡後頸的手。
何尤稻悶頭走到她面前,将燙傷膏塞進何尤裡沒有受傷的手裡,悶聲道,“我去看看姥姥,你先快塗吧,看着就疼。”
沒等何尤裡反應,何尤稻穿着拖鞋轉身又“噔噔噔”開門去姥姥的屋。
客廳連着主屋與各偏房,想去某個屋必繞不過客廳,所以村子裡開向院子的門通常是客廳的門。
崔林渡收回目光,若有所思,看何尤稻行為不似作假,對正在做夢的二人來說,感受不到痛覺是極好分辨夢境與現實的強有力好方法。
不曾說,屬于二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嘶。”
瞬間被何尤裡的痛呼聲吸引了注意,崔林渡尋聲看去,何尤裡正捂着自己的手喊痛,眉頭緊鎖,感受到崔林渡的目光時何尤裡擡頭癟嘴。
“好痛。”她看着自己的丈夫,委屈,“林渡,我們回屋吧,外面好冷。”
崔林渡斂目,黑沉眼眸掠過一絲冷淡,頗覺乏味。
“姥姥醒了,何尤稻與姥姥說完話應該會再出來——我得去看看姥姥,”
崔林渡臉上閃過恰到好處的憂慮,“你先回去吧,我等等再回。”
“啊,”何尤裡頓了一下,沒有阻攔,捏緊了手中的藥膏,說要回屋卻是動也沒動。
崔林渡略過她,将要走去客廳内,他撇開厚厚擋風的門簾,開門邁進半隻腳。
“在屋子裡休息的時候,”何尤裡蓦地開口,“林渡為什麼認為我會想要陪着姥姥,和她一個房間呢,明明不親。”
她的語調含糊的,像含着糖果,柔柔的,夾雜着不解與試探。
“你知道的,在這個世界我最——”
崔林渡走了,似乎根本沒有聽。
何尤裡收聲,吃痛地眨眨眼,依舊一動未動。
不知過了多久,她身形一晃,再站穩時擡手随意看了一眼自己的傷口,沒當回事。
其他人呢?怎麼就自己在這站着。
如果不是這個傷口,何尤裡差點以為這夢境已經結束,開始做尋常夢了。
瞄了一眼房子,她待的屋子靠裡,在外面壓根沒辦法觀察有沒有開燈。
崔林渡在屋子裡嗎?
不想再傻站着,尚還搞不清楚情況,剛走了一步路,眼淚如崩了線的珍珠一顆顆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