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兵鏟的完全形态也得以和何尤裡打招呼,原來它是一頭鏟,一頭錐,鏟身加了兩個伸長管,通體大約能到何尤裡腰部。
錐子那一頭伸進書架下的黑暗地帶,何尤裡目不轉睛盯着,在那團陰影被拽出的一霎那,何尤裡呼吸陡然一滞。
而下一瞬間,何尤裡的視野重歸黑暗。
崔林渡的手蓋在了她的眼前。
“不要看了。”崔林渡語氣有些發抖,他甚至是請求,“不看那個了。”
晚了。
何尤裡已經看到了。
“啊!”
視覺還殘留在她的虹膜,何尤裡發出變了調的驚叫,她扭頭的速度幾乎能把脖子扭斷,胃部翻騰,胃酸反上喉嚨,何尤裡捂住嘴,幾欲嘔吐。
但中午、晚上都沒吃東西,僅是幹嘔,溢出津液,撐着地闆,她的睫毛顫抖,人也在顫抖。
崔林渡的手懸在半空,他手指慢慢屈起,嘴抿成一條線,旋即崔林渡攏起何尤裡略微散亂的頭發。
她本盤起的發型早已在各種動作間松松垮垮,碎發偏落在臉頰旁,崔林渡為其掖回耳後。
他猶豫了一下,伸手為何尤裡順背,力道很輕,何尤裡感覺更像安慰。
能半掩住神情的碎發被崔林渡掖走,何尤裡半阖下眼,自欺欺人般挪開臉,不想讓崔林渡看到自己的窘态。
“崔林渡,有沒有衛生紙。”捂着手,她聲音悶悶的。
“有濕巾。”
他順背的手移開,很快遞到何尤裡面前一袋濕巾。
何尤裡沉默了。
居然還是獨立包裝的。
“謝謝。”
崔林渡為她撕出個口子,何尤裡接過,沒有動。
崔林渡關心地盯着她。
何尤裡:“别看我了。”
“扭過頭去。”
“好好。”崔林渡慌亂一瞬,放下手,忙不疊地移開視線,沒再看向何尤裡那邊。
快速整理好儀表,何尤裡手指戳戳崔林渡。
崔林渡看過來。
“那個,”何尤裡開口,還有些沒緩過來,“那個很可怕。”
“那是個什麼東西?怪物嗎?”
從未有過的慎重表情出現在崔林渡的臉上,“不是,從沒有見過。”
何尤裡心有餘悸。
超乎她的想象,隻那一眼,何尤裡從未在現實中見過如此詭異的生物。
如果能稱為生物的話。
個頭不小,一個保齡球那麼大,通體漆黑,不見四肢,形似橢圓 ,不知道如何在那書架子下大約一指寬的空隙中苟着的。
全身布滿皺褶,在燭光下如蘑菇背面的肌理,凸起與凹陷極為緊密,密集恐懼症患者怕是看不了這一幕。
像是皮膚尚有殘吸,持蠟燭的何尤裡瞧出眼前生物的皮膚正在緩慢的一張一合,皺褶展開又合閉,分外詭異。
還算不錯的視力讓她清楚看清那褶皺下是一隻隻瞪的極大的眼球,散發着怨念與仇恨,褶皺下布滿了眼球!
何尤裡不願意再看第二眼,但是良好的記憶力已經忠實地為她刻下圖像。
何尤裡這才知道崔林渡甩出的一縷寒光來自防身用的細長匕首,猶如一把劍,狠狠地貫穿整個身子。
力道之大,讓這個東西即使再掙紮也動不了分毫。
甩甩腦袋,何尤裡打定主意不看第二眼,她拍拍崔林渡,“先把那個匕首給收回來,一直插在那東西身上太浪費了——它确實是死了吧,還需要補刀嗎?”
崔林渡哭笑不得但他又不好表現出來,“死了,死透了。”
他側目冷淡地瞥一眼,使巧勁拔出匕首,移回視線,崔林渡對何尤裡露出微笑,“已經癟了,像一攤爛泥。”
那也肯定是充滿眼球的爛泥,何尤裡心裡否定三連,頭都沒有擡。
崔林渡又看了那攤爛泥一眼。
“哦?它的肚子裡面好像藏着什麼東西。”
崔林渡真是的,這東西能有肚子…………?
他已經提起匕首比劃着對那攤爛泥進行解剖,不愧是行動派。
何尤裡誓死不看那邊一眼,“蠟燭你先拿着吧,這麼黑虧得你能看清他肚子裡有東西。”
她說完把蠟燭交給崔林渡。
再之後,何尤裡很明确的聽到了各種開膛刨肚的聲音。
“是一本書。”
崔林渡說,他眉眼間的疑惑終于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