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文驚鴻都說老掉牙了,那也确實很老掉牙。
他找的好地方,就是在偏離市中心的某個遊樂場摩天輪上,一起看日落。
文驚鴻解釋道:“要去看日落,自然是去郊外的山上看最好,但現在我們沒有這個條件,隻能将就将就了。”
宋以純聽出他的弦外之音:“有空一起去爬山?”
明明是先引出這個話題的人,此刻卻矜持起來了:“嗯,好。”
兩人并排坐在摩天輪上,有一搭沒一搭地交談着,眼睛隔着玻璃窗,看着遠方連成一片的火燒雲。
漫天遍地的霞光下,金紅的落日,漸漸落在樓房的後面,留下一地的餘晖。
夕陽下,并排坐着的兩人,影子被拉的很長,越靠越近,漸漸合二為一,不分彼此。
宋以純神情專注地看着前方的落日,文驚鴻原本是在看落日,看着看着,目光就落在了宋以純身上。
對方看得很入神,眼睛睜得很大,睫毛纖細狹長,鼻梁秀氣高挺,冷白的皮膚鍍上一層夕陽的餘晖,連帶着人看上去都溫柔了不少。
文驚鴻會心一笑,就聽見對方突然道:“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文驚鴻:“你如果喜歡,或者有這個閑情,可以天天看。”
宋以純歎氣:“一個人看還是太孤寂了。”
文驚鴻從心道:“我可以陪你,反正我也是閑人一個。”
宋以純不說話了,隻是突然看見他:“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想法?”
文驚鴻驚覺自己露了餡,剛想補,就見宋以純突然望向他,神情冷漠:“我們之間,最多成為朋友,其他的關系,卻是不可能的。”
*
文驚鴻獨自一人回家,銀白色的月光撲落而下,像是撒下一層鹽。
隻是這一層鹽有一點溢出了,溢到他心裡去了。
若非如此,此刻又怎會這樣難受痛苦?
其實這些天,他早看出來宋以純是個外熱内冷的人,真是沒想到說話會這樣不留情面。
以後的路,還真是道阻且長。
文驚鴻索性不再多想,給柳池玉打了個電話:“出來聊聊,我遇到了一點困難。”
而另一邊,宋以純接到霍夙成的一通電話,便照對方的要求買了避孕藥物和一套新衣服,又按對方提供的地址趕去酒店。
詢問了酒店前台,宋以純到達相應的樓層敲門。
開門的是一個烈焰紅唇女郎,穿着相當性感,身上隻松松垮垮地裹了一層浴巾就出來開門了。
宋以純沒有多看,走進門,将藥店買的藥遞給躺在床上的霍夙成:“你要的東西。”
霍夙成剛剛完事,還沒有穿褲子,大大咧咧地露着鳥。
宋以純覺得分外傷眼,離開目光。
霍夙成随意穿了條短褲,接過對方給的藥,招呼剛剛開門的女郎把藥吃了。
宋以純看他這副懶散的做派,有些無奈:“你這樣亂搞,總有一天會出事。”
“能出什麼事?我會善後的。”霍夙成不在意地聳聳肩。
宋以純點了點自己的唇:“嘴巴上有口紅。”
霍夙成慵懶地笑了笑,毫不在意,竟是摟着剛剛一起睡覺的女郎,親了親對方的臉,将對方的臉當做紙巾,擦去嘴上的口紅。
宋以純看着他這幅模樣,覺得自己實在冤枉,自己所謂的風流,在這位面前完全是小巫見大巫。
霍夙成給了女郎一張黑卡,将人随意打發了,伸了個懶腰:“等我洗個澡,等會一起出去玩。”
宋以純有些佩服他了:“這樣還要出去玩嗎?精力真好。”
“今天一整天都待在酒店裡,總得出去呼吸呼吸新鮮空氣。”對方拆開宋以純買的新衣服,拿出一套浴衣,一邊走進浴室。
宋以純沒有别的事做,幹脆用手機看起論文。
剛看完兩篇,霍夙成就從浴室走了出來,随意擦幹身體,換上了衣服,“走,出去玩。”
宋以純問:“不吹吹頭發?”
“你太婆婆媽媽了,哪用得着這麼精細,”霍夙成不甚在意地抓了一把濕哒哒的頭發,十分潇灑道,“這天氣在外面吹吹風,很快就幹了。”
宋以純懶得再管他,兩人一塊兒下了樓,在外面走了走。
現在正是都市夜生活剛開始的時候,燈光旖旎,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霍夙成說是要出來呼吸新鮮空氣,便也真的就隻是和宋以純在外面無聊閑逛。
逛着逛着,他就有些無聊了:“要不去酒吧?”
宋以純皺眉:“你又要喝酒?”
“也不光是喝酒,”霍夙成姿态暧昧,野性的眉目流露出一絲色欲道,“也可以看看有沒有新來的女招待。”
宋以純扶額:“我真怕有一天你死在床上。”
霍夙成:“這種死法,還蠻特别的。”
宋以純嗤笑:“不應該說是特别丢臉嗎?”
霍夙成也不反駁:“也可以這樣講。”
兩人講着沒有營養的話,沿着人多的地方走着,竟然真的走到了酒吧門口。
霍夙成剛想要搭着對方的肩膀,但想到對方龜毛的性格,便沒有那樣做,隻是道:“有句話說的好,來都來了,進去玩玩?”
已經走到門口,也沒有再退出去的道理。
宋以純無奈,跟着對方進去。
剛走進去,吵鬧的音樂一擁而上,侵占了耳膜。
哪怕宋以純跟着霍夙成來過不少次,還是不習慣這種地方。
兩人随意開了個卡座坐下,霍夙成點了幾瓶酒:“兩個人還是太冷清了,要不再找幾個人過來?”
宋以純搖頭:“已經夠吵了,不需要再來幾個人鬧騰。”
“你确實一向不喜歡熱鬧,”霍夙成像是想起來什麼,“之前左敬對你說話不客氣,我已經教訓過他了。”
“左敬?”宋以純已經完全不記得這個人是誰。
霍夙成笑道:“不記得也沒關系,一個小人罷了……這個小人知道惹惱了我,最近幾天可是忙着巴結我。”
宋以純笑道:“然後呢?”
霍夙成:“然後他就告訴我,看見你和另一個陌生的男人在一起逛街。”
宋以純覺得有幾分好笑:“他讨好你的方式,就是爆我的料?”
霍夙成有些惡寒:“他可能是把你當成我的姘頭,以為你出軌了。”
見對方不說話,霍夙成八卦道:“所以……那個男人是怎麼一回事兒?”
宋以純沒有瞞着他的想法:“你還記不記得,我之前因為聯姻那件事很苦惱,然後你告訴我的那個拒絕聯姻的方法麼?”
“……什麼方法?”
事情已經過去了很久,霍夙成想了半天,反應過來,“你是說找個人協議結婚這事兒?”
見對方點了點頭,霍夙成一拍大腿,差點激動得跳起來:“不是哥們兒,我就這麼随口一說,你還真的這麼幹啊!”
宋以純斜睨他一眼,不語。
“牛的,兄弟,”霍夙成緩了緩心頭的震驚,對他豎起大拇指,“你這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驚人啊。”
他又連忙追問:“你找的是個什麼樣的人?”
聽霍夙成這麼問,宋以純腦海浮現出文驚鴻的模樣。
神秘,矛盾,懶散,溫柔?
這些詞或許都不能貼切地用來形容他。
宋以純想着形容詞,轉念又想到今天發生的不愉快,心情有些低落,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隻能掩飾道:“不知道,用錢買的。”
霍夙成被他的這句回答弄不明白了:“花錢……買的?”
“哦,原來是個小白臉,”霍夙成後知後覺,好奇心消了一大半,“底子幹淨沒問題吧?”
宋以純回憶着文驚鴻的背景:“沒調查過,應該沒問題。”
他當時着急解決聯姻這個事,也沒有對文驚鴻做太詳細的背景調查。
霍夙成有些急了:“這怎麼能不好好調查一下,萬一是你後媽故意找來整你的人,那你可就完蛋了。”
“應該不會,”宋以純笑道,“你太緊張了,那個女人還沒有那種能力驅使這樣的人來替她做事。”
霍夙成聽他這樣說,又有些好奇了:“這麼滿意啊,你詳細說說,你那花錢買來的老公到底怎麼樣?”
“沒什麼可說的,”宋以純将服務員送來的酒遞到他手裡,“喝吧,這都堵不住你的嘴。”
他話音剛落,就聽見有人道:“以純,沒想到你也在這裡!”
五顔六色的燈光下,宋以純尋聲望過去。
就見一臉笑意的柳池玉,拉着神色莫名的文驚鴻朝這裡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