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咳咳咳……”裡德在耳麥裡咳得驚天動地，雲賀腦子裡像是蒙了一層霧似的發蒙，耳麥裡叮叮當當好一通響。

尤其竹安倒吸的那一大口涼氣，讓他有一種自己的腦漿都被吸出來的感覺。

“可以啊雲道長，”謝槐嘀咕了一句，“進度這麼迅速的嗎？”這句語調聽着像是謝榕。陸有道倒是沒說什麼，隻是很大聲的歎了口氣。

“啊。”雲賀大腦開始重啟了，靈力上頭後那股子瘋勁兒慢慢平複之後，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句多麼驚天地泣鬼神的流氓話。

“……我操！”雲賀一雙桃花眼瞪得都快看不見雙眼皮了，他立刻按滅自己的耳麥，胳膊撐着就要坐起來，钴藍在他肩膀上按了一下，“别動，你再躺一下。”

“不是，我剛不是那個意思，也不對我可能是那個意思但我沒想說出來。”雲賀越描越黑，反手握住钴藍胳膊，一腦門子冷汗，不知道是剛才消耗太多累的，還是被自己嘴上沒把門兒給急的。

“我剛剛腦子一抽就說出來了，我真沒冒犯你的意思，就是看你……哎我也不知道怎麼解釋了，但我真沒想到，這耳麥居然也沒關……”雲賀本來白慘慘的一張臉，這時候他又羞恥又着急，硬是泛上了一層淺紅的血色。

反倒是钴藍，看着跟之前差不多，端的一副冷靜矜持，靈鶴瑩藍色的光完美隐藏住了他變成青色的耳朵尖。他沒急着抽出胳膊，而是用另一隻手拍了拍雲賀用力攥緊自己到顫抖的機械手，“沒事，我知道。”

雲賀艱難地搖頭，“不，你不知道，我其實……”話還沒說完，雲賀胸口發悶，嗓子癢一陣泛癢，他立刻撒開钴藍的胳膊，捂着嘴偏頭咳嗽，指縫裡泛着紅色，是又吐出一口血來。

“雲賀？”钴藍急了，但他不知道雲賀究竟是傷到了哪裡，不敢輕易翻動，怕自己胡亂翻騰加重了雲賀的傷勢，隻能輕輕撫着他的後背替他順氣。

雲賀偏頭咳了半天，總算把氣兒喘勻了。他擺了擺手表示自己沒事兒，結果钴藍遞過來的濕巾抹了抹嘴角，又仔細擦了擦掌心。

“沒事兒，不是什麼大問題。”雲賀幾乎沒見過钴藍急成這樣的時候，想了想比劃了一下開始解釋，“我這就是行氣的時候，靈氣沖的太猛，把筋脈撐開了。說白了就是這兩天連軸轉太累了，一下次氣血上湧，沖破了喉嚨的一點兒血管。看着吓人但實際上沒啥事兒，休息一會就好了。”

钴藍眉頭緊鎖顯然不信他這番說辭，但眼下也沒别的辦法，隻能等回恒星後，再帶他去裡德那裡做個全身的體檢。

雲賀到底還是太累了，他被钴藍扶着靠在貨架旁邊的時候也沒再拒絕，溫順的閉上了眼睛。從賽博感染病剛出現兆頭開始，他幾乎就沒有休息過，持續連軸轉讓他身心俱疲。

明明身體已經疲憊到極點了，但他的腦子裡還在嗡嗡作響，一閉上眼腦子裡就開始閃過這幾天經曆過的各種事兒，跟幻燈片似的，激得他太陽穴上的血管都突突直跳。

越是想放空，腦子裡紛雜的思緒就越是淩亂。他較着勁跟腦子裡的神經細胞做抗争，隐約聽到旁邊的钴藍似乎輕輕歎了口氣。

旁邊衣料窸窸窣窣一陣，雲賀分出三分神志想細聽钴藍準備做什麼，卻突然感覺身上一重，他詫異的睜開眼，剛好和钴藍對上視線。

“來，稍微擡起來一點兒。”钴藍胳膊伸進雲賀後背與貨架的縫隙間，把人往上托了一點兒，将自己的蛛腿蜷起來墊在他身後，又把一條步足搭在了雲賀身前。

這是一個極端防護的姿勢，雲賀整個人幾乎蜷縮在了他的蛛腹旁邊，粗壯結實又毛絨絨的蛛腿把自己攏在中間，雲賀愣了一下，再一擡頭，瞳孔震顫。

他完全沒有想到钴藍會這樣對待自己，他腦子裡像是突然被紮了一根鋼針，腦子裡的幻燈片瞬間躍回了二十年前。

……莫非他還記得，難道他認出我了？雲賀先是狂喜，下意識想伸手圈住身前的蛛腿，但下一秒他像是被什麼東西電到似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彈起抽搐了一下，緊接着陷入了無盡的恐懼。

明明相遇的時候對方沒有認出自己，明明一開始還是保持着甲方乙方的禮貌社交距離，但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切都改變了。

他不敢細想，但又迫切地逼着自己得到一個答案。他覺得自己此刻像是實驗室裡的小白鼠，面對着研究員瞄準自己的針頭，既不敢細想，又逼着自己直視，強迫自己接受即将到來的痛楚。

“噓……别說話。”钴藍攏了攏蛛腿，攬住那個已經開始全身不正常顫抖的人類，輕聲在他耳邊說，用那種輕到生怕驚擾了他的音量，“沒事，有什麼事兒出去再說，你現在……靈氣上頭，腦子可能不太清醒。”

說完他定眼看了看雲賀透露出茫然的眼睛，又伸手拍了拍他的後背，“有什麼事兒都等出去再說好嗎，雲道長之前不是說一起聊聊，等出去解決了眼前事情之後，我去望海潮觀找雲道長怎麼樣？”

雲賀喜後又極度驚懼，加上身體的疲憊，讓他終于有點兒繃不住了，他不在糾結這張戳不破的燈籠紙，木木的點點頭，靠在了钴藍的蛛腿上，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