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現在,那種感覺好像消失了一般。
千冬的眼睛,再次像那澄淨的天空,變得清澈安甯起來。
表情嚴肅認真的千冬眉毛下壓着,眼神銳利,像是抓住了什麼目标一樣,露出緊咬不放的氣勢。
“我會永遠,永遠相信前輩的。”
“無論發生什麼,前輩前行的方向就是我的道路,前輩的決定都絕對是正确的選擇!……我會,這樣相信的。”
“……嗯。”
我抿着嘴,輕笑着點了點頭。“那我也,相信千冬的相信。”
看來,這孩子比我優秀多了。
比起猶猶豫豫,瞻前顧後的我,千冬的魄力實在為人側目。居然就這樣把自己的信任毫無保留地交出……
甚至,正确來講,将這個轉換成了對我的限制。讓我不能再随随便便野馬脫缰似地行動。
還真是狡猾呢,千冬。
“那個……”武道從破開的門框處探出了頭,“不好意思?”
“抱歉,看來浪費了很多時間呢。”
我向着對方招了招手:“讓我們去把廁所的那家夥抓出來吧,就這樣水過一章可不行,還一點正事都沒幹呢。”
……
“那麼,續上剛剛的介紹。
這位是今牛若狹。是初代黑龍的一員,具體職務不清楚也沒興趣,但總之是個舉足輕重的人。”
我向着武道介紹,“阿若教練是我昨天招募而來的隊員,現在是我SW的重要組成部分,四大天王之首!”
“喂~~”今牛若狹稍稍拉長了音調,表示不滿,
“哪有人像你這樣介紹的?我會生氣的哦。而且,SW是什麼?”
“Seven’s Winter啊。作為我們的隊員之一,連隊伍的名字都不記得是不是不太好?”
“……你剛剛說什麼?我好像有點聽不清,我們的隊名是什麼?”
“Seven’s Winter喲。”
“隊名……”
“Seven’s Winter。”
“……”
“Seven’s Winter。”
我面無表情地重複着,勢必要将這個名字刻入阿若的腦髓一般念叨起來。
“我說,這是為佐野萬次郎創建的隊伍吧?不要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用來展示與之不相合的東西啊。”
今牛若狹一臉難以接受的樣子:“我知道你們很恩愛,但是你不知道秀必死嗎?再說了,這家夥都沒在隊伍吧!”
“所以才至少要把名字留下啊。”
“那個,前輩,所以說我還沒挂掉。”
“不僅是特攻服,連名字都有意見,不過區區一介戰利品,你也太麻煩了吧。”我居高臨下地說着,
“對了,特攻服……今晚就得定下來,畢竟怎麼說三天後都要和黑龍開戰了。”
“咳咳。三天?!”
今牛若狹不禁嗆了一下,放下了茶杯:“那個,我打斷一下,門外漢的你真的清楚流程嗎?地點在哪?
不會吧?黑龍真的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嗎?像你這種不經名的隊伍,居然還會鄭重其事地迎戰?還是說你的開戰指的是去黑龍的地盤挑釁?”
“不用擔心,關于那個我已經有計策了。我會讓他們确實地迎戰的。”
我擺了擺手:“不是挑釁那麼溫和的東西,必須得一擊斃命才可以。不過,人數懸殊的确是個問題。我會盡快把首領的人頭取下,在那之前你可不要被揍得破破爛爛的。”
“四人,再加上你。五人去挑戰黑龍嗎?……真是瘋狂。”
不知怎地,今牛若狹露出了我從未看過的表情,嘴角上揚着扯出帶有血腥味的笑容:“挺不錯的嘛。出道就是得華麗點才可以。”
噢噢,是真正的不良啊。
我有些抵觸地往千冬的方向靠近,吞下了并沒有五個人去挑戰的真相。
嘛,編外隊員也是隊員啊,隻不過編外隊員有點忙,隻能提供一下技術指導方面的事情而已。
“咳,總之,先讓我看看你的設計……這什麼鬼。”
我拿起了寫着“不良特典”字樣的本子,在翻了一陣子之後頗有些辣眼睛地合上。
“這可是我的珍藏,是上個世代有名隊伍的特攻服合集哦,哈哈,不過他們最後都被我打敗了。”
今牛若狹将本子接了過去嘩啦啦地翻動着,“精華可在後面。”
“好閃耀的金邊。不是龍就是虎這是什麼标準套餐嗎?
呃,能面的話看起來有點可怕呢。
啊,不要花邊。
話說為什麼都要在袖子上刺字?還是意義不明的字?”
我伸出手指定住了頁面:“别人的東西怎樣都好啦,我沒有興趣,你的精華呢?”
“我的精華就是将所有精華荟集在一起喔。”
今牛若狹帶着一種“你真是欣賞不了美學”的氣息,掏出了另一個本子:“在這裡。”
……該不會我剛剛說的那些雷點都完美踩中了?
我面帶難色地翻了幾頁,在最後一張圖停下:
“這就是,全部了嗎?……實話說,除了這張圖,其他我都欣賞不來呢。”
就連這件像大号袋鼠一樣能把人全部包裹起來的衣服,我其實也不是很能接受。
怎麼說呢,這個衣服的樣式——
“總覺得穿上這個的話,我會忍不住喊出‘一袋米扛幾樓’,然後控制不好力度把敵方全滅了。”
“這不是很好嗎?不愧是我,設計出來的衣服居然還有提升戰力的效果。”
今牛若狹因着我的話語暗搓搓地高興起來,“這個圖案可是我好不容易想出來的哦?
根據每個人的特色我們可以在這些線條上刺上獨屬于自己的圖案,又或者其他特色LOGO。像是你那個貓怪圖案,你就完全可以刺在自己的衣服上……”
真是聰明的腦袋瓜子,居然想用這種方式來逃避水印。
“真不錯呢,最好在衣擺處繪上黑底紅雲,那就更完美了。”
我将頁面翻過,“但是可惜,駁回。”
“為什麼啊!”
今牛若狹将自己的寶貴成果拿了回去,看了起來:“這可是我花費無數時間想出來的诶?!用了整整一天的營業時間!你這樣我可要告你職權騷擾!”
大概是因為我一開始用了“勞務派遣”這一詞語,這人已經完全把這件事當做業餘打工來對待了。
“太顯眼了,我們是低調的組織。”
“喂,光是五個人去單挑黑龍就已經不低調了吧?”
“就算這樣,這上面之前的精華都沒了啊,無論是Peke J還是SW。”
我像無情的甲方一樣挑剔着,發出“果然還是用回第一版吧”的指令。
不不,明明是對方不對,完全沒落實我的要求。
今牛若狹的眼神逐漸變得無神起來,瞥向了千冬的衣櫃處:“這樣看,你們的特攻服還真不錯啊,是叫東京……萬字會?
沒想到我居然會有羨慕别人特攻服的一天……好可悲。”
我随之将身體轉向後面,看着透出一角的黑色袖子向千冬詢問:“可以拿出來嗎?”
雖說在圭介的房間早已看過無數遍,但從來沒有拿在手上仔細端詳過。
……也不知道他那件現在有沒有收起來了。
“啊,是,前輩的話,請随意使用。”
“是三谷君設計的嗎?”我将千冬的特攻服上衣拿在手上比劃着。
“是的,不過和場地哥身上那件不一樣——據說東萬成立的時候,所有成員的特攻服就是由三谷君自己親手縫制的,還有刺繡也是。”
“三谷又是誰?可以把他抓來我們隊嗎?”
今牛若狹發出無理取鬧的聲音。
嗯……既然都說了可以随意使用。
“話說,就我之前看到的,這裡面是不能穿衣服的嗎?”
我将特攻服穿上,伸出變成萌萌袖的手嗅了嗅:“嗯,有千冬的味道在呢,暖呼呼的。對了,刺繡的話得手洗才可以吧?”
“……!唔呃,也、也不一定,不是重工類的話,可以用洗衣機的輕柔模式。”
千冬的眼神左右漂移了起來,“嘛,理論上來講,這個衣服樣式大多是裸身穿的。”
也是,要是在裡面穿上任意的T恤就失去了統一性。也不氣派。
嗚哇,難道說,真的得選擇那像曉組織一樣的特攻服嗎?
“至少把長度控制到這個程度吧,下擺那麼長很不方便。”
我伸出手展示着:“至于顔色,黑色的确挺好的……啊。”
話說回來,這不是絕妙的捉弄時機嗎?
“裸身……也就是說,要是我真的穿上的話……”
我垂着手,像扮演幽靈一般,惡作劇似地靠近了千冬,伸出袖子擋在嘴邊,像傳遞悄悄話一樣在其耳側輕聲說着:
“抱歉呢,一不小心就肌膚相貼了。”
“…………。”
千冬沉默着,一臉嚴肅地轉過頭,将我的手拿了下來:“前輩,現在在說重要的事呢,請不要玩鬧。”
咦,居然和我想象中的反應不一樣?
好冷淡。
“啊……嗯,抱歉。”
我老實地坐了回去,表面平淡實際尴尬地撿起今牛若狹掉落的本子,裝出很忙的樣子:“我想想……。”
“那個,前輩,我覺得阿若先生說得沒錯。……隊伍名,果然還是得朗朗上口又有氣勢比較好,畢竟有些人不怎麼擅長英語的。”
坐在我右側的千冬斟酌着,耳朵尖悄然浮現了一抹紅色:“至于SW……就、就等到之後,我們的店開起來之後再使用吧。
不是作為隊伍名,而是……而是,作為我們兩人的店名,回歸它原來的意義——畢竟,是由我,和前輩一起經營的店鋪。
那樣子,我覺得會更好。”
“欸?”
我看着千冬眨了眨眼,消化着對方突然轉變的态度,在了悟之後忍下了悄然浮現的笑意,點了點頭:
“嗯!既然千冬這麼認為的話,那就換一個吧。”
隻屬于我們兩個人的名字。
不想在自己不在的地方被他人使用。
意外地很有獨占欲嘛,千冬。
“咦?!真的嗎?!明明剛剛那麼不容退讓。啊啊,真是的,早知道就先來說服你了。”今牛若狹振奮起來,“那麼,要用什麼名字好呢。”
我過濾着今牛若狹一連串不靠譜的名字提案,拿起剛剛順來的鉛筆在空白的頁面上繪制起來,眼神發虛:“……天。”
“天?”
“天……”我将鉛筆抵在額頭上思考着,“名字,是什麼來着……”
我将手指插入發縫之中,按摩着那突然抽疼起來的腦神經。
破碎的光影像支離破碎的玻璃,在流竄而過之時劃拉出令人生疼的傷口。
“前輩?!你沒事吧?要是這麼苦惱的話,叫SW也是沒問題的!!”
“喂喂喂,你這家夥,不準給我出爾反爾啊!”
那個,是什麼來着?
紅色的,一閃而過的東西……血?
話說,既然怎麼樣都會被血液污染,不如一開始就做成紅色好了。
……最好是鮮紅的,濃烈的……
“紅。”
我用鉛筆在飛行夾克式樣的外套上畫了一道線。
“隻有紅色也太單調了,對了,還有黑色……這下面是黑色。最後這裡,應該還有個……”
我在衣服的背面上躊躇不定起來。
圓圈?
圓圈裡面是什麼?
還是說隻是個圓圈?
又或者是圓狀的圖案?
鉛筆因着過度用力的關系,陷入了柔軟的紙面之中,從中留下礙眼的空洞。
不對……
我不要這種東西。
……不需要這種東西。
我将鉛筆抽出,撕掉作廢的紙張,重新快速地描繪起來。
我将線從中部的地方換成了袖子的兩側:
“嗯,果然還是這樣比較順眼。袖子是黑色,這裡是刺字還是什麼就讓阿若教練自己喜歡,自由發揮。然後,背面當然是要我們的看闆貓!
名字就叫——天狼!不,叫天貓會比較好嗎?”
“……所以無論怎樣都逃不過貓怪的制裁嗎?”
今牛若狹将怨念的目光投向了罪魁禍首——貓怪的創始者·松野千冬。
“不如讓這個也回歸它原來的意義吧,沒有圖标隻是字真的也是可以的。”
“嗯,可以哦。”
“咦?!”
原以為即使拉扯一番也不一定會如願的人震驚地扭過頭,看着我。
“既然是我們大家的隊伍,當然要考慮大家的情緒。既然大家都不喜歡就算了。”
我以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搖了搖頭:“你們還真是不識貨,等以後Peke J的形象火起來了可不要後悔喔。要是敢亂用我家看闆貓的形象,我可是會讓法務部起訴你們的。”
“哇,哇哇哇。”今牛若狹像是喪失了語言系統一般發出胡亂的音符,
“為什麼這件原本聽起來就很普通的事,我現在卻很感動啊?”
“那個,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再刺激她比較好。”
武道在旁邊小聲地提醒,“還是快點把設計定下來吧。”
“說的也是。”
“這個之後再用手機讨論吧,他們也不在。”
我按動着手機發出了踴躍提出修改特攻服意見的郵件,将此事放置到了一邊:“好了,調節氣氛的活動到此為止,現在進入今天的正題——”
“有關于佐野真一郎,與超能力者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