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軟弱了嗎？

身體蜷縮着，雲沫抱緊了膝蓋。

她軟弱了，她承認。

在發現自己的一生都在被人操控，隻為了死亡而奔去，她真的在猶豫，要不要回去拉雷爾的身邊，或者說，找個地方隐居一生。

憑什麼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她的身上？她已經為光明大陸付出了很多了不是嗎？

從沒發現真相時，為了不讓光明大陸亂起來，奉獻自己的血液，然後還要處理和安置貧民窟以及平民區的人。

到發現真相後，決定為光明大陸所有的人尋找到一條生的希望。

可這個希望的條件，卻是讓她犧牲自己。

雲沫不确定樸知旻會不會留下，她知道樸知旻心底的堅持，從一開始她就知道，樸知旻和她不一樣，他是真正的善良的人。

而她，隻是一個為了讓自己過得好一點，然後設計了所有人的垃圾。

什麼黑發人是光明神的寵兒？需要黑發人成為祭品的神明配叫神明嗎？她也配叫寵兒嗎？

樸知旻離開的腳步頓住了，他本身就很迷茫。

一面是正在遭受苦難的城民，一面是他愛的沫沫。

他應該堅持自己的本心嗎？可是兩個都是他的本心，他到底該怎麼去做。

被暗紫色布料纏滿了的雙腿站在了雲沫的面前，然後輕輕蹲下。

樸知旻心疼地撫摸着頭發全被剃光的雲沫的腦袋，然後将蜷縮着抽泣的教皇擁入懷中。

“......我不走。”他說。

雲沫眨了眨眼睛，睫毛帶動着更多的水珠從眼裡滑落。

她的雙手揪緊了樸知旻身上淩亂的布料，沒被樸知旻看到的表情上充滿了錯愕。

樸知旻的手輕輕拍打在雲沫的背上，安撫着雲沫現在臨近崩潰的情緒，眼神暗淡。

比起善良和守護來說，他更放不下的是沫沫。

他從未見過這樣脆弱無助的沫沫，也從未見過在通道上方那樣殘忍地景象。

那些凄厲的哀嚎，哭叫，在不停地傳入雲沫和樸知旻的耳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世界終于安靜了下來。

“我以為，你一定會離開。”推開了樸知旻的懷抱，雲沫的聲音喑啞。

她變得不一樣了，從前那個高高在上的教皇冕下，變成了現在的這副狼狽模樣。

從前穿在她身上的衣服都是由修女們一針一線連夜縫制出來的，而現在，一堆破爛的布料隻能勉強蔽體，更别說從前那如雲的黑發。

樸知旻抿緊了嘴唇，然後重新将雲沫背了起來。

“我們現在要去哪裡。”黑暗中，樸知旻的聲音變得虛幻，“去我的家鄉嗎？”

樸知旻的家鄉......

雲沫的眼睛閃了閃，“......對。”

重新地起航，這一次的兩個人都格外堅定。

雲沫告訴了樸知旻一切的真相，但卻隐瞞了最重要的事情。

她還不确定......不，起碼再給她一點時間吧。

雲沫想着，她想和這個騎士長，這個她喜歡的男人再輕松一段時間。

有光從黝黑的通道前方漏了出來，樸知旻加快了腳步。

翠綠的藤蔓在洞口蔓延而下，如同一個奇幻的夢境。

透過翠綠的藤蔓外，是一處特别美地方。

美在哪裡呢？雲沫想。

這裡的水是清澈的，圍繞着水源的地方長滿了青草，偶爾還有野花隐藏在青草裡随着微風拂過若隐若現。

樸知旻将雲沫放在了通道的地面上，用手撩開了那些翠綠的藤蔓，于是更多的風景也就映入眼簾。

水面倒映着山的形狀，那些山看起來離得很近，但如果用腳去走的話，又會發現它們其實很遠。

翠綠的山脈，不難想象的是上面那些豐富的植被。

樸知旻的肚子發出咕噜咕噜的聲音。

他隻被雲沫喂過一鍋面包加清水，所以餓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雲沫舔了舔嘴唇。

她也隻是喝了一鍋清水，饑餓感伴随着胃痛，讓她的眉頭緊蹙。

順着光線，樸知旻真切地看到了雲沫現在的情況，眼底的心疼不加掩飾，但更多的，是一種負罪感。

他們這樣真的可以嗎？抛棄了受難的城民，獨自走向未知的方向。

哪怕這樣他們能救下整個光明大陸的人，可那些已經受過苦難的人卻再也回不來了不是嗎？

樸知旻甩了甩腦袋，黑色的發絲随着他的動作搖擺，他将一切都抛之腦後。

那樣的情況，他根本沒辦法讓沫沫一個人前去他的家鄉，而自己選擇被光明神殿的人俘虜，所以想再多，也隻是給自己徒增煩惱。

“沫沫，你先去水裡洗洗。”樸知旻說着，聲音更加柔和，連稱呼都順從自己的心意變了，“我去找點吃的，然後我們在這裡休息一下，再繼續。”

“......好。”雲沫點了點頭，然後站起身子走向了水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