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無力。
又一次躲過大刀的攻勢,雲沫分過心神望了一眼身後。
士氣低迷,因為她的躲避,因為她久久不出攻勢。
“我不行?”刻意地怒聲高喝,雲沫幾乎竭盡全力朝蠻夷刺下一槍,帶出一點蠻夷頭子的血肉,“你可是忘了布爾卓的胳膊?至今仍在軍營中高挂!”
“雲家軍!!雲家軍!!”
“雲家軍!!雲家軍!!”
那一點血肉激發出了兵卒的兇性,一聲又一聲的‘雲家軍’震耳欲聾。
“雲沫不太對。”闵千吞了口唾沫,騎着馬兒往前踏了兩步,“我得上去助雲沫一力。”
“不行。”赤棗擋住了闵千的馬匹,闵允其坐在赤棗的背上,強行攔住了闵千,“現在絕對不可以進去,否則妻主做的一切都會白費!”
闵允其哪裡看不出來雲沫的無力?可是他不能進去,他也進去不能。
身上在冒着細密的冷汗,闵允其咬唇,“娘親。”
“?”
“那糕點有詐!”闵允其聲音咬牙切齒,如果隻是一個人無力,可以說是意外,可是兩個人呢?
在營帳中,隻有他和雲沫吃了糕點,闵千可是沒有碰的!
“不可能!”闵千首先是反駁,可闵允其的神色不像是作假,闵千的眼睛開始掃射着高舉武器為雲沫喝彩的兵卒。
一張張面龐從闵千的眼睛裡面過濾,闵千卻始終沒有看到錢多的影子。
武将對壘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蠻夷頭子對着雲沫笑的惡心,“百夫長可能不太知道。”
她文绉绉地學着娆國文人的話頭,馬匹繞着雲沫走了幾圈,“娆國皇帝将你抵給我們了,怎麼?娆國皇帝沒和你說?”
怎麼會和她說呢?身體泛軟,雲沫幾乎趴在馬匹上,一雙眼睛警惕地盯着蠻夷頭子看,可蠻夷頭子就是沒有動作。
她看着雲沫,像是在看一隻待宰的羔羊。
‘雲家軍’的呐喊聲漸低,闵千終于沒有顧忌闵允其的話沖入了武将之間的争鬥。
糕點有詐,闵千始終不敢相信,可闵千又不得不相信。
“雲沫!回來!換我上陣!”
闵千的聲音急促,雲沫立馬調轉馬頭,試圖從蠻夷頭子手下溜走。
“走得了嗎?”
大刀橫在了雲沫的脊背上,蠻夷頭子迎着闵千的槍尖,朝雲沫薄弱的脊背狠狠地送上了一刀,“都留下吧!”
“雲沫!!”
以為如神一樣的将軍重傷回到兵卒中間,兵卒會是什麼反應?
一雙雙木愣的眼睛看着迎接雲沫的闵允其,又從闵允其的身上望回雲沫的傷口。
怎麼他們從來不知道,在軍營裡跟神仙降臨一樣的百夫長上戰場這麼弱?就連百夫長的夫郎也......?
闵千在和蠻夷頭子鬥武,雲沫卻注意到了兵卒的眼神,隻要再出點漏子,他們恐怕就要做逃兵。
背後的傷口發脹,不知道蠻夷頭子的刀上抹了什麼東西,合着血液一起,讓雲沫的身體好似要順着傷口裂開。
嘴唇被咬到出血,用來維持清醒,雲沫拉住了闵允其的手,讓自己強硬地翻身下馬。
“......各軍,整備!”
她的聲音明顯能聽出來很虛弱,兵卒們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還是在雲沫的指令下動了起來,隻不過......慢吞吞地。
“訓練的時間太少了。”闵允其能感受到雲沫捏他手時用的力道,卻無能為力。
他們從初秋來到軍營,幾次同蠻夷之間的戰鬥讓兵卒對他們充滿信心,但沒有日積月累的支撐,隻是單純由勝利構成的信任,也會在一次失敗後轟然倒塌。
恰逢此時闵千也沒有躲過蠻夷頭子的刀槍,也不能說沒有躲過,而是......
箭支毫不猶豫地射進了闵千的胸膛,闵千順着箭支的方向望了過去——失去一條臂膀的布爾卓正在蠻夷軍中,用陰冷的眼神狠狠地看着她。
“......将軍敗了!”
“将軍敗了!!”
“闵将軍敗了!!”
娆國兵卒在哀嚎,一個兵卒起了頭,另外的兵卒就慌亂起來,往日訓練好的行為舉止瞬間變得亂糟糟,他們頭碰頭,腳碰腳,開始往軍營裡跑,仿佛來時路就是安全的。
闵允其也想帶着雲沫一起逃,現在形勢不利于他們。可是在戰場上,被偷襲的人是他的娘親。
“都停下!!”闵允其怒吼,“從前打仗的時候你們也是這樣跑的嗎?”
“你們隻會跟着勝利的人嗎?!”
“你們的夫郎、妻主、母父統統不管嗎?!”
闵允其的诘問沒有任何兵卒回答,或許有聽得進去的,也都在周圍兵卒的帶動下慌不擇路地往外跑。
“......允其,我教你。”雲沫潋眸,身邊的黑球在不安地躁動,“若是你還有力氣的話。”
她要做什麼?闵允其眼裡噙着淚看向雲沫。
“殺兵卒。”
殺雞儆猴,哪怕她不想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