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星的出租房裡，這個未曾被金家人發現的地方，成為了雲沫和金楠俊最後的港灣，如同每一個即将迎來死亡的人一樣，金楠俊也在被雲沫無微不至地照顧。

堅硬的貝殼上鋪上柔軟的褥子，為了讓每一個來到海洋星的旅客都感覺到舒适，海洋星的原住民在這種事上尤為注意。金楠俊就躺在貝殼床上，接受雲沫的投喂。

煮好的魚粥被雲沫一口一口地喂進金楠俊的嘴裡，金楠俊的眉頭微皺。

難吃。

太鹹了。

‘說實話，在另一個世界裡雲沫從來沒有下廚做過飯。’當然，這個世界的雲沫也是一樣。

意識體在金楠俊的腦海中感歎，用金楠俊的眼睛去注視着雲沫。

卷翹的睫毛，溫柔的雙眸，和在現實裡幾乎沒有任何差别，隻是單論長相的話，意識體早就發現他們和夢境外長得一模一樣，可這裡的雲沫不一樣，或許因為年齡的原因，她一直表現得像一個小孩子，偶爾的心機也隻是為了——活下去。

他的上輩子快要死掉了。意識體這樣想，快要死掉的時候，依舊沒有和雲沫愛上，那在他的上輩子，他真的和雲沫是愛人嗎？

“怎麼了？”沒有漏掉金楠俊皺眉的微小表情，雲沫停止喂粥的舉動，将碗放在一邊，“是不是太難喝了？”

魚粥在冒着溫熱的氣息，海底很冰冷，讓溫熱的魚粥和屋外的寒冷的海域形成了互不幹擾的兩處地方。好在有金屬的能源能讓來海洋星的旅客時刻處在溫暖的環境中。

雲沫遲疑地端着碗，準備自己嘗試喝一點，看看味道究竟如何。

楠俊哥哥不像金楠俊，不是那麼挑食的人，所以楠俊哥哥皺眉，一定是因為她做飯太難吃了。

可是她有什麼辦法？她從前沒有做過飯，流浪星中沒條件，海盜船裡沒條件，就連從前在海洋星中生活的時候，都是老大雲瑤在做飯......

老大......

眼眸微垂，雲沫用睫毛掩蓋掉眼睛裡的那些悲恸，喝下一小口魚粥。

有點鹹，但也不是不能忍受的地步。

“楠俊哥哥，真的有那麼難喝嗎？”試探性地望着躺在貝殼床上的金楠俊，雲沫眼底閃過懷疑。

“......難喝。”金楠俊言簡意赅，沒有反駁雲沫的稱呼，也沒有否認雲沫的問題。

他就是那樣一個人，縱然被父親基因改造，他也是金家的少爺，金首長的獨子，星際帝國的首席指揮官，雲沫的魚粥做得比在荒星上的飯食還差，金楠俊可不會慣着雲沫這一點。

‘錯了又錯了。如果是我的話，我是不會說雲沫做的粥難喝的。’意識體在腦海中絮叨，為何金楠俊盜用他的身份，卻又不按照他本人的行動來做事？

楠俊哥哥好像變得不一樣了，是因為她在楠俊哥哥救她的時候把武器插進了楠俊哥哥的心髒嗎？

可是她并不後悔。

無論是金楠俊或者楠俊哥哥，他們都是帶給她和老大痛苦的存在。

雲沫從床邊站起身，嘴角勾出溫柔的笑容，“好，那我再去做一碗，到時候再給楠俊哥哥嘗嘗。”

雲沫溫柔，隻是溫柔裡全是代價，金楠俊把目光定在手腕上，那裡，有他親自拆除監視器後，重新塑造的通訊手環。

“等等。”蒼白的嘴唇微啟，金楠俊忍不住咳了兩聲，引起胸口的陣痛。

雲沫側身回望，眼神糾結，“......怎麼了？”

“這個給你。”

通訊手環被放入雲沫的掌心，雲沫不解的看着金楠俊，眉頭輕蹙，“給我這個做什麼？”

那是屬于星際公民的身份代表，雲沫曾經在黑市上買過一個破舊的，頂替了别人的身份，在星網論壇上，像是一隻活在光明中的老鼠，和别人交談。

現在回想，那些日子都已經變得遙遠。

金楠俊沒有回答雲沫的話，也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金楠俊不知道怎麼回答。

雲沫想要成為一個真正的帝國公民，這不僅是雲沫的渴望，也曾經是整顆流浪星中，私生子們的渴望。在決定要活出真正屬于金楠俊的未來時，金楠俊私下做了這枚手環。原本是要做兩個的，可是......

金楠俊的目光太複雜，雲沫看不懂，索性也就不看了。

“這個我不能要，楠俊哥哥。”

手環被推拒回金楠俊的掌心，金楠俊的拳頭虛虛握着，不想讓手環再回到他的身邊，卻抵不過雲沫的硬塞。

曾幾何時，雲沫哪裡想過，強大的金楠俊也會虛弱到這個地步，連一個沒怎麼接受過軍事訓練的人都能讓金楠俊無法拒絕。

“你拿着吧。”意識體取代了金楠俊，他實在看不下去金楠俊的少話，讓人内心着急，也好在，在金楠俊瀕臨死亡之際，他能随時掌控金楠俊的身體，“這是......我特意做的，我不是活不了多久了嗎？有了這個身份手環，就算我死去，你也能在星際帝國好好生活。”

“......”

兩個意識體前後的差距太大，雲沫想要假裝看不見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