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阿祖與阿甯，真的是他們兩個先遇見。

他們曾念同一間幼稚園。阿祖不合群慣了，阿甯則因不會說話被喊做小啞巴。阿祖以幫阿甯出氣的由頭同人打了一架，之後他幹脆守在她身邊。

阿祖想，阿甯比較安靜，縱使她同旁人一樣蠢，也大概可以忍受；況且，阿甯執着于滾動玩具的輪子的時候能聽他抱怨父母。

原來從那時開始，他們的相處就注定不會長久——阿甯轉學去了特殊學校，阿祖留在原地。

總是阿甯先走。

或許他們也曾在舞會上擦肩而過，或許他們又坐在一間餐廳裡的兩個相隔甚遠的位子。

不過是有人忘了，有人記得。

阿祖希望隻有他記得，那麼遺憾隻需他一個人去承擔。

誰都情願自己在一段關系中更被愛，阿祖卻情願是他更愛阿甯——如果他能照顧好她，他就可以善待自己。

過去的自己，未來的自己。至于當下，當下他們兩個雖然分開，但他有一部分在她那裡，她有一部分在他這裡。

若要她活下去，他們兩個徹底切斷連系才好。

他從一開始就是想要她活下去的。

阿祖回歸到沒有阿甯的生活，用散發着苦杏仁味道的塗改液抹去禁锢他訴諸暴力的枷鎖般的善良。

他再犯案。

開槍的時候阿祖想，如果當初他殺死的那個警察真的有阿甯講得那樣好，能讓他們兩個早點分開反而是件好事，因為那個警察不會理解她的痛苦，因為總有一天那個警察會問：“你怎麼又哭了？”

而他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