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祖終于伸手抱關念。
記憶中的溫暖的擁抱,泡泡糖味道的洗發水,關祖低頭親吻關念發頂時可以聞到。他喜歡她的味道,甜兮兮,小時候他給她講睡前故事時總願意貼她很近。她愈發不肯睡了,用柔軟的嘴唇蹭他的臉頰。他明白那是錯的了,卻不糾正她,隻讓她吻得更深一點。
乖巧加聽話。
她再向他懷裡鑽了鑽,尋求安慰的小動物。
“演出很累嗎?脖子很酸?手很痛?”關祖拍拍關念的後背,“想哭就哭吧,隻有我們,沒事的。”
“哥哥我很累。”關念哭出聲音,“我真的真的很累。”
他知道,她真的真的很累;如今他偶爾躲在她身後,乘她的樹蔭。他是她的哥哥,理應是他照顧她,但他恨透了爸爸,恨透了這個家,他無法做個乖小孩。
她又隻會做個乖小孩。
他們從同一個地方出發,卻不同路;他們的結局大概也是不同的。
可她擁抱他時他舍不得推開她。
他的妹妹,衆人交口稱贊的優等生,美好的天使,原來隻是他的。原來隻是蜷在他胸口尋溫暖的瘦弱小貓,原來隻是糯糯喊着哥哥的粘人精,原來隻是将胡蘿蔔偷偷撿進他碗裡的挑食鬼。倘若有這樣一個人在身邊,如何不愛她?他愛她,那些庸俗的大人不愛她,他們不過是觀賞她。
她卻傻傻給人觀賞。
她卻抛下他。
“哭夠了,就回自己房間吧。”關祖說,“我的衣服髒了。”
關念呆愣時還在關祖懷裡。
他時好時壞,陰晴不定。特别是對她,有時勾勾手,像在逗弄一隻小狗。而她又愛他,而她又覺得對他有虧欠,她默然承受。
可是這次,他太過分。
他從來過分。
“我不打擾你休息了。”
關念慢慢退出關祖的擁抱。
“明天。”關祖突然說出這樣一個詞。
關念不解地看向關祖,“明天什麼?”
“明天排練結束,我去接你。”
小鹿的眼睛,驚訝的笑容。
“真的嗎?”關念反複确認。
“你再講,我不去了。”
關念忙在嘴巴上做拉鍊動作。
“哥哥。”
關祖帶上房門前關念還是出聲喊了一句。
“什麼事?”
關祖停下來詢問。
“沒什麼,晚安。”
關祖看着關念,她像個在萬聖節裡讨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樣歡喜;讨到糖果,又想要吃一塊,她的眼睛裡滿是期待,期待他剝開糖果紙,遞到她嘴邊。
很久,他予以回應——剝開糖果紙。
“小念,晚安。”
晚安。
有人在心裡多說一遍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