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璇的心也跟着抽痛,遠遠看着抱住母親的元霁她不敢上前。直到很久,她一步一步,艱難跨步,沉重又哀傷。
她蹲下來,看着婦人。
安娘子最後的容顔很安詳,她被元霁死死地抱着不放。他把頭埋進母親身側,哭泣的淚水從隐秘的角砸在地上開了花。
心好像被刺了下,李璇的心好痛。
“後江,”,李璇稍斂情緒,“你受傷了,你去上藥這裡有我。”。
“我……我沒事,我……”,後江現在自責又難受,要是能早點到就好了,就能……
“你這是沒事?”。
李璇直接扯過後江的背,又指着他的手。
後背上是被火傷的模糊的血肉,手指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傷痕累累,更别提其他大大小小的傷口。
後江沉默不語。
“好,我去。”,他想到了什麼,說,“你們等我。”。
天色漸沉,寒山觀已經成了一片廢墟。
李璇的手撫上元霁的肩,感受眼前人無助與悲痛的顫抖。
良久,元霁擡頭。
“阿璇,我隻有你了。”。
青年紅着眼,眼底的脆弱讓人心疼。
“霁哥哥,”,李璇壓抑顫抖的聲音,“我會永遠陪着你。”。
元霁還緊抱着母親,他将頭枕在李璇膝蓋上,懷中漸漸消散的溫度讓他的心鈍痛。
後半夜來了一場雨,大雨沖刷了餘燼,澆滅最後一絲煙霧。
後江頂着大雨跑回來了,後面還跟着幾個人。
他将傘全部撐給兩人,“我知道你們不會走,我請了人在邊上先搭個簡單的棚子,我還帶了幹淨的衣服,還有食物……”。
雨水順着後江的發髻從眼睛上流過,再往下是受傷的背,那裡被衣服草草纏繞,是很粗糙的包紮。李璇歎氣,聽話了,又沒完全聽話。
“謝謝。”。
半天都再沒開過口的元霁動了,可他們看元霁,他維持着剛才的姿勢,茫然恐慌悲傷籠罩着青年,他隻是口中動了動。
看得李璇和後江的心抽隐隐作痛。
細雨微微,水珠在風中遊離,不禁讓人恍惚這是雨還是霧?
元撐傘霁長身而立,水霧侵染上衣角。他看着眼前的墳一動也不動。
土是新翻的,墳包旁立着一座無字碑。
是的,無字。
他連刻字也不能,絕不能讓人知道這座墳的主人是誰,否則被有心人掘墳……母親在地下也不能安眠。
銀色令牌泛着冷光,元霁用盡全力捏緊。這是他在寒山觀的廢墟中找到的。這樣的令牌他當太子時也有,死士暗衛的調令都是持令牌行事。
為什麼會在廢墟中找到?那不重要了,它的存在告訴他,母親的死不是意外!
不是意外,是人禍,是誰?是誰殺了母親!
想到這裡,他眼底陰翳,手中的力度大得幾乎要捏碎令牌。
母親,為什麼?
為什麼不讓我仇恨,為什麼要我……難道你知道?
你知道有人行兇?你是甚至知道兇手是誰?
知道答案的人已經長眠于地了,元霁恨恨看着木碑,腦中回憶那天的一幕幕,他心裡幾乎可以确定,正因為猜到答案,所以他恨。
不要仇恨。離開京城。
這是安娘子對元霁最後的期待。
元霁深吸一口氣,捏着令牌的手勁越來越大,他朝遠處望,李璇悲傷而擔憂的樣子印入心底。
良久,他做了選擇。
“母親,我會帶阿璇走。”。
他甩開手臂将令牌抛向看不見的地方,他聽從母親的話不去仇恨。最後一次,這是最後一次,但如果再有,他和皇宮裡的人不死不休!
水珠從油紙傘面滑落,李璇撐着傘,時不時看遠處的人,心底擔憂沉重。
她在原地等了許久,看着元霁的身影是那麼的落寞那麼的孤獨,他就連碑上刻字都不能做到,她低頭擦拭眼角的淚水。
恍惚之間半濕的衣角出映入眼簾,李璇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