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

“恩公姐姐！”。

突兀的聲音驚醒李璇，她尋到聲音的主人——莫約八九歲的小孩子。

“你是……”，李璇疑惑，她不認識這人。

小孩腼腆一笑，“當日貴人強擄我，多謝恩公出手相助。”。

“啊！”，李璇恍然大悟，“是你呀。”。

“那你怎麼能進來的？”，這裡可是公主府欸。

“我……我來送菜。”，他指着後面，闆車上是琳琅滿目的菜。

送菜？眼前這張臉與印象中俊俏臉蛋兒出入甚大，現在這臉灰撲撲的，除了一雙眼睛明亮似星辰，全身上下就算放到人群中也毫不紮眼。

李璇神色幽幽，唉。

世道艱難。

現在就連送菜的也是這樣的水準了嗎？

“姐姐，你怎麼沒和恩公在一起，他那天傷得好重。”。

恩公？誰？

是元霁！

“恩公？你看見他了！”，李璇激動，“他的傷怎麼樣了？現在在哪裡？你能找到他？他……”。

一連串的問題砸向小孩的腦袋，他的肩膀也被一雙手牢牢固定。

“嘶——”。

小孩吃痛，李璇扯到他傷處了。

“送菜的，送菜的！”，廚房那邊有人在喚。

他看着李璇焦急的眼睛，又看了廚房那邊，吐字飛快。

“他的傷很嚴重，不過休養幾天已經好很多了，我不知道他現在在哪。”。

很嚴重是多嚴重？

她絞緊手帕。

“恩公姐姐，我後日還會來的，我要走了。”。

“送菜的！”。

那邊喊的更急了。

“來啦——”。

李璇再想問，可眼前的人已經遠了，她一隻手停在半空中隻能收回。

“你做什麼去了？”。

“這可不是你能亂走的地方，你剛剛去哪了！”。

那人敏銳，警惕的盤問小孩。

“茅廁，真的急，行行好大哥~”。

“這可不行，你快走吧。”。

“大哥大哥……”。

“還不快走！”。

“好，我這就走，就走。”。

小孩最後朝東邊看了眼，匆匆出府。

某隐秘院子。

“……險些被發現，裡三層外三層的人守着，根本進不去……”。

那邊的話還在繼續，顧青望向元霁。

幾日的疲憊下元霁已經搖搖欲墜，新傷舊傷都還沒好全，他扶着桌角，閉目沉思。

“……現在唯一的突破口是日常的采辦，隻是他們送菜的是個孩子，僞裝上有些麻煩……”。

“還有其他線索嗎？”，顧青問。

他心中歎氣，來時主子已經說過了，這次事出于私，他們隻有四個人，也隻會有四個人，不能妄動西涼在宸國的一切部署。

“沒有。”。

薄紗籠罩月色，光影一層又一層從月亮上拂過。

月光在靜默中悄悄溜走。

“下半夜了，小六你休息，我去替小七。”。

顧青話音剛落，就有人搶先了。

“我去。”。

話落元霁已經出了門，根本沒給顧青拒絕的機會。

“去什麼去！”。

少年氣呼呼，“回來！”。

“你信我，鳥總有打盹兒的時候，我們悄悄地……”，方老說着聲音越來越小，還沖他挑眉眼。

這一挑眉落在少年眼裡，頓感天崩地裂，有如見了鬼般炸裂，隻差沒跪下。

“你一把年紀了能不能學學好，這副勾欄浪蕩子做派，”，少年痛苦地用手蓋住眼睛。

為老不尊，簡直沒眼看！

而且頂着一副鬼樣吓人的臉擠眉弄眼！

yue——

“我肚子裡隻剩下苦水了，再吐下去苦膽也吐了！”。

“瞎說！”，方老不開心了，“煙柳之地我從來不去！”。

“那種地方……”，方老目光一頓，上下打量少年，似是了然于心。

他意味深長：“年輕人，要修身養性~”。

“……”，修身養性？

你沒去過難道我就去過！

giao！

跟他說這個幹嘛，算了。

少年好不容易平複心情，轉眼就見老頭子鬼鬼祟祟。

他遲疑道：“你這……？”。

方老神秘莫測，語氣堅定，“你信我，把這個抹在身上。”。

“什麼味啊嘔——”，少年一陣反胃。

“好東西。”。

“真能行？”。

“能！”，回答擲地有聲。

“臉！不能動臉！”。

“行行行，你來。你自己來。”。

方老把東西丢過去。

是夜，月上中天。

兩人窸窸簌簌，頭尖探出山洞，蹑手蹑腳。

他們出來的一瞬間，山頂一隻鳥輕微擡喙，它眼睛裡幽幽泛着光，夜色下添上幾分詭異。

可惜他們沒看到。

方老比了個手勢，少年順着方向看——

“！！！”。

鳥！

好多鳥！

數量恐怖，一眼望去落地之處全被覆蓋。

被鳥支配的恐懼席卷而來，少年兩股戰戰。

他發誓，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他都不想見到任何帶羽毛的東西！

兩人借着月色在鳥群中艱難尋找着下腳的地方，半柱香過去才堪堪走出半裡地。

突然，方老拽住少年的衣袖，嘴唇張合卻沒有聲音。

什麼？

老頭子又抽什麼風？

在方老的明示下，少年終于會意。

他順着方老目光往下，哦，那東西掉了。

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