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阿德,一路上,淩琰都在心中默念這個名字。
不知不覺她的神思開始恍惚,腦中仿佛起了層濃霧,揮之不去。
荀奕見她不說話,靠近了些,小聲詢問狀況。
淩琰搖頭,道:“沒什麼,我隻是覺得,這個名字好像有點兒......”
話音未落,就聽聞前方傳來一陣尖叫。二人立刻朝前面看去,就見梁帝的方向圍住了許多人。
“大膽,是誰在此行刺!”禦林軍首領呵斥。
平南王的大馬朝天嘶鳴了一聲,整個馬背幾乎與地面垂直,他皺着眉頭死死拉住缰繩,努力維持着身體的穩定,葉子見狀,連忙策馬奔向他的身邊。
隻見那馬腳下的地面上,插着一根大羽,那箭羽造型鋒利,幾乎有一般的長度都插進了草地中,可見射箭之人氣力之猛。
平南王将馬禦平穩之後,立刻趕到梁帝的身邊,詢問是否安全。
梁帝一臉不在意地擺擺手,道:“不礙事,這箭射不到朕。”
還沒等他繼續詢問,就聽從山坡上由上自下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是個女人,所有人皆是一驚。淩琰擡頭望去,隻見一匹雪白的西涼大馬從高處疾馳而下,柔順的鬃毛随着風的呼嘯飛舞,遠遠看去,像是在雲端疾馳的神靈。
更令人矚目的不是馬匹本身,而是馬背上的人。那人身着赤紅色的勁裝,腰間的蹀躞帶上挂滿了叮叮當當的佩刀,額間一條同色的抹額,上頭鑲嵌着耀眼的寶石,這人與平南王一樣束着高馬尾,姿态灑脫恣意,活脫脫一個快意江湖的少年郎。
那人揚着下巴,挺着胸膛,駕馭着白馬跑到梁帝與平南王的面前。
“大膽!”
梁帝伸手制止侍衛的動作,臉上并無懼意與怒意。他笑意盈盈,道:“平樂。”
淩琰戳戳荀奕的胳膊,笑聲問:“平樂是誰?”
荀奕道:“宣武帝一脈出身的郡主。”
平樂的家族與梁帝一脈是一母同胞,她算是宗親中血緣最親近的一個。
往日在荀明宮中時,她曾聽人提起過這位郡主。平樂郡主出身顯赫,又是皇親國戚,生母早逝,父親并未續弦,而是将她帶在身邊遊山玩水,行走江湖。
平樂成年之後完成了整個家族的權力交接,雖隻有郡主頭銜,但是手中的權力已然能與一個親王比肩。
今日見面,方睹風采。
“王兄,今日我們比一場如何?”她的聲音幹淨,堅韌有力。
平南王面上平靜,隻是勒着馬,靜靜道:“郡主不該如此莽撞,這箭要是再偏一些,會驚擾到整個馬群,引起混亂。”
平樂郡主挑眉,頗為自信,仿佛就在等他這句話。
“沒有把握的箭我可不會出手,再說了,萬一射偏了,也就一顆腦袋的事情。”說着,用手掌往自己的脖頸處比劃了兩下。
梁帝輕咳,道:“不要說這不吉利的話。”
平樂臉上帶着笑,眼中卻沒那麼多笑意。她的目光在人群中轉了一圈,最後落在了荀明身旁的一匹小馬身上。
她徑直走過去,以一種居高臨下的态度望着馬背上的人。
小馬上的人,正是阿德,她今日換了一身便裝,隻是全身仍舊挂滿了銀鈴,随着她的動作叮當作響。
“你是誰?怎從未見過你。”
荀明剛想開口介紹,可是下一瞬間隻覺臉頰處有寒風迅速掠過。
“郡主!”宦官驚呼。
隻見平樂郡主手腕輕挑,劍若遊龍般出鞘,刀刃的寒光照亮了她的眼眸,她微眯着雙眼,眼中充滿敵意,如看獵物一般盯着劍尖所指的咽喉。
仿佛下一秒那劍就會斬下獵物的頭顱。
在場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大氣不敢出。
被劍指着的阿德面色如舊,甚至目光都沒有偏移半分。
梁帝的面色沉了幾分,顯然有些不悅,他沉聲道:“平樂,把劍放下。”
平樂郡主并未有動作,仍舊緊緊盯着面前的人。
“你是誰?”
阿德薄唇輕啟:“阿......德。”
她厲聲道:“你是哪裡來的奸細!”
梁帝忍無可忍,策馬到二人之間,臉色陰沉,擋在阿德身前。
“王兄......”
“阿德是朕身邊的女官,休得無禮!”
平樂郡主的目光有所遲疑,手腕處的氣力卻絲毫未減。荀明此刻立即打圓場附和梁帝,底下一衆人紛紛效仿。
見她終于收起了劍,衆人都長舒一口氣。
平樂冷哼一聲,瞥了阿德一眼,越過她的馬朝前去了。
衆人陪着梁帝跑了幾圈馬,到了午膳時分,梁帝賜了宮菜,衆人回到各自的營地休整。
席間,荀明詢問平樂為何會出現在此,先前她曾經去書邀請,但是被她因公務之名推脫了。
平樂郡主道:“因為見到一個熟人,實在是好奇難耐,故而赴約。”
“哪位熟人?”
平樂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