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中旬，街上已經有新年的氣氛，紅彤彤的燈籠已經挂滿了街道。

荀奕開着車堵在高架上，心情有些郁悶。

開窗通風，冷風立刻就從縫隙鑽進來，淩琰縮了縮脖子，聲音聽上去悶悶的：“冷。”

她像是想到什麼，一下子坐直身子，從前面的儲物箱中取出一袋零食。

荀奕的車上每個角落翻一翻都能翻出一些小零嘴，這是她的習慣。她撕開包裝袋，從中取出一條長長的山楂糕。

酸酸甜甜的味道逐漸在車内散開，荀奕目視前方，嘴卻朝側邊努了努。

淩琰：“幹嘛？”

荀奕：“喂我。”

淩琰“啧”了一聲，但還是好心扯下一塊遞到他的嘴邊。

荀奕喜歡吃這些酸甜的東西，淩琰知道。這人雖然人前正經又不苟言笑，衣服的口袋一看，總是有巧克力之類的糖果。

兩個人結婚半年了，可似乎起初那股新鮮感仍舊上頭，淩琰喜歡這樣。

今天是到合作的一家研究所，看看最新的成果，夫妻二人是其最大的出資人。

車越開越遠，逐漸離開了市中心的圈子。

研究所旁邊是一家幼兒園，規模不大，勝在精緻。淩琰不止一次路過這裡，都要感歎一句：“如果我開個幼兒園，就要這樣的。”

荀奕接過她的話，道：“你當教導主任，我當授課老師，挺好的。”

說着從後座拿過一條圍巾替她圍上，淩琰感受到圍巾的溫暖，挑了挑眉。

“那感情好啊，讓荀大教授給我打工，直接走上人生巅峰了屬于是。”

兩人一路玩笑，進了研究所。研究所的老闆見金主來了，立刻笑臉相迎，帶着他們參觀。

雖然已經來過幾次，但似乎每次來都有一些變化。研究所内暖氣開的很足，淩琰取下圍巾交給荀奕，他将圍巾搭在手臂上，跟着前頭兩個人走。

路過一扇緊閉的門，門上沒有任何标識，淩琰向負責人詢問。

負責人看了一眼道：“這裡是‘實驗體’居住的地方。”

淩琰知道他口中的“實驗體”指的是什麼，不再說話。

這家剛剛成立的研究所，背後不僅有大筆的資金支持，與其它研究所不同的是他們擁有更多更全面的研究對象。

這也是淩琰選擇投資它的原因。

負責人和荀奕聊了一會兒，便要離開，走之前，淩琰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扇緊閉的門上。

出了研究所，淩琰鑽進車裡，她的手腳因為戶外的這一段短距離的行走而變得冰涼。

她伸手打開空調，暖風撲面而來，這才暖和了點兒。

*

二人相識于大學，出自一個師門。荀奕剛進組的時候，頗為不合群。那時淩琰剛剛申請到博士學位的入讀，整個人都松散下來，在導師身邊幫着看管新入學的學弟學妹。

導師是個六十歲的老頭子，出手大方，某年的開學第一天，師門聯誼。

淩琰接到任務組織着場子，就在校門口的一家星級酒店。

小小的一桌雖然人不多，但是十足的熱鬧。

她看着名單，問：“是不是還少一個人？”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位學弟道：“荀奕沒有來，奇怪了，我記得我發了消息給他。”

淩琰看着空着的位置，笑笑，人和名字她都沒有放在心上。

荀奕在實驗室裡跑數據，手機早就調了靜音，一連幾個小時都沒有看一眼。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仰面伸了個懶腰，活動酸痛的肩頸。擡頭一看牆上的時鐘，晚上八點整，他已經坐了整整九個小時。他慢慢悠悠将資料分門别類整理好後，才想起來看手機。

還未解鎖，一個電話便打了過來。

荀奕看到來電人後，有些呆滞，手指在接聽鍵上遲疑了許久。

“喂，淩學姐，我是荀奕。”

那頭吵吵鬧鬧，很是熱鬧的樣子，聽筒過了一會兒才傳出人聲。

“學弟，你怎麼還沒到？”

荀奕有些疑惑：“什麼？”

淩琰又好氣又好笑，她已經通過實驗室的使用記錄知道這小子一天都沒有離開實驗室。

她的聲音聽上去帶了些醉意，雖然不多，但是憑添了些缱绻慵懶。

“學弟，忙完了沒？你不會忘了今天聚餐吧？這才剛開學，放松放松嘛。”

帶着一些鼻音，尾音上揚，荀奕忽然覺得自己内心的一角輕輕顫動了一下。

半晌，他回複：“好，我馬上去。”

等到荀奕都趕到的時候，宴席已經進行到了一半，一位同級的同學在門口接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