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酲在另一頭安靜地聽着,最後問:不想念哥哥嗎?
那時剛剛過完顔晚筠離家的第一個年,她回到德國,而他們就是在這一段時間内默認了這種關系。小姑娘哭得哽了一下,随後大膽又熱烈地說,當然會想哥哥。
想和哥哥接吻、想和哥哥擁抱。
顔晚筠心中的煩躁散去,取而代之覆上來的是不願面對的悲哀。她被心中莫名背德的情感撕裂、她覺得自己背叛了姐姐,辜負了姐姐的好意。
姐姐明明和她說,不要再回來了。
隻要逃往德國、留在德國,她就不會再這樣難過了。
“晚晚,今天的晚餐好了。”宋酲見她眼睛都要紅了,歎了口氣,不再談論這件事情,“有你喜歡的蝦滑雞翅,現在吃嗎?”
顔晚筠原本還有些難過,也不想理宋酲這樣自作主張的壞人。她聽宋酲又報了幾個菜名,這才不情不願地擡起頭來,說:“嗯,現在吃吧。”
說完,她又磨着牙齒補了一句:“謝謝哥哥。”
“不客氣。”宋酲眼裡略過一點笑意,說,“我應該做的。”
吃過晚餐,顔晚筠過去幫忙一起收拾碗筷。她剛把瓷碗放在水池中,後背卻覆上熱意,被人從身後緊緊抱住了。
“做什麼,哥哥。”顔晚筠指尖一頓。她幾乎整個人都被宋酲圈在了懷裡,鼻尖全是他的氣息,“我沒準你抱我。”
“晚晚,”宋酲低着眼,手臂用力,卻又很快松懈下來。他看着顔晚筠,說:“我給你做了兩周的飯,讓我抱一會兒,應當不算太過分的事情。”
“隻是這樣?”顔晚筠轉過身,漂亮漆黑的眼睛一點點擡起來。她往上展了展手,往宋酲肩上搭過去,聲線拉長:“那就抱吧,哥哥。”
宋酲眼眸往下,視線停留在顔晚筠眼眸裡的那點笑意裡面。她仰着臉,後背被迫抵在廚台的邊緣上,就這樣看着宋酲。
明明處于劣勢的不是自己,宋酲卻無計可施。
光影落在他們之間,顔晚筠在那點光影明滅的縫隙間,緩慢朝上擡身,鼻尖都要碰到宋酲的下巴。她看進宋酲那雙深不可測的眼裡,問:“哥哥,抱夠了嗎?”
她話音剛落,下巴卻被男人略微粗粝的手掌扳住,往上擡幾乎要碰到他的唇。
“晚晚。”宋酲眼眸暗色洶湧,往前狠逼一步。他另一隻手幾乎輕而易舉地抱起了顔晚筠的腰,迫使她坐上廚台。
他們離得太近了,在廚房角落這樣逼狹而擁擠的空隙裡。宋酲指節略微用力,眼眸褪去了溫和與笑,他低聲問顔晚筠:“晚晚,你這樣看我,隻想我抱你嗎?”
顔晚筠眼眸裡的從容消去大半,黑如鴉羽的睫毛果然明顯地發起顫來。
她潤紅色的唇微張,剛想開口,下巴上的那隻手就猝不及防地朝前用力。
宋酲俯身,吻了上去。
溫熱用力的觸感覆在她的唇上,宋酲熟悉的氣息将她徹底包裹,幾乎要讓她像從前一樣發軟發顫。
顔晚筠想擡手掙開,可宋酲一握住她的手腕,就好像把她整個人禁锢在了懷中,再也無法動彈分毫。
她被吻得好兇,眼睫毛像振翅的蝴蝶一樣顫動,眼尾泅出了濕潤的水珠。她在唇齒磕碰的間隙裡發出一聲音,随後被更加毫不留情地堵上。
到最後,顔晚筠甚至連站也站不穩。
“晚晚。”宋酲伸手撫着她的後頸,唇依舊貼着她的,“眼睛哭得好紅。”
“宋酲!”顔晚筠平複着呼吸,一雙濕漉漉的眼眸直瞪着他。
“嗯。”宋酲把顔晚筠潮濕的發撫到耳後,将她從廚台上抱下來,雙手撐在她的腰間,“我在。”
“你是狗嗎,哥哥。”顔晚筠唇角都被咬出了口子,動一下就傳來刺痛。她對着宋酲落滿燈色的眼睛,微擡起一點下巴,似是居高臨下地說:“準你吻我了嗎?”
“不準嗎?”宋酲低頭,深色的眼好似不起波瀾。他擡手,略微粗粝的指腹壓住顔晚筠的唇角,說:“晚晚不想,都是我的錯。”
他們剛剛略微拉開的距離又近了,眉眼鼻尖幾乎挨着。顔晚筠卻也不怕他,就這樣掀起眼皮,一言不發地同他對峙。
下一刻,宋酲卻伸出手,捂住顔晚筠的眼眸,低聲警告她說:“晚晚,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
顔晚筠離宋酲離得近,很明顯感受到了他的變化。她抿住唇,往廚台貼滿的瓷磚上靠,想和他分出一點縫隙來。
宋酲松開手,廚房橘黃色的燈光又落入她的眼底。他吻了吻她的鼻尖,眼神牢牢鎖住她漆黑的眸。
好像她再也無處可逃。
“晚晚,我們延城見。”
宋酲是第二天下午的飛機,顔晚筠當時在實驗室,沒有過去送他。她下班之後,在手機上收到了一條陌生短信發來的消息。
晚晚,我已經上飛機了。給你做的晚餐在廚房,回去的時候熱一熱可以吃。
回延城之前,希望你也好好吃飯。
顔晚筠按掉手機屏幕,這次路過面包店時,走進去多帶走了一袋切片面包。
她走到冰箱,發現宋酲把自己以前屯的方便食品、臨期的面包,全丢進了垃圾桶。
顔晚筠忍住脾氣,冷着臉關上冰箱門。她拿着手機,想質問宋酲,擡頭瞥見陽台上的花盆,忽然一下消了氣。
不早不晚的春天、一點稚嫩微弱的綠意,就這樣突兀而不容忽視地,從黑色的土壤中層層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