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所周知,白天不懂夜的黑,少爺從來都不懂早起的傷悲,能約在早上見面的不是熬了個大夜還沒睡,就是時差還沒全調過來的,至于像賀京酌這種兩者都不是的,也屬實是罕見了。
回老破小的路上,林燼予給賀京酌回了一條消息過去:醒了再說。
同一時間,不同地點,停滿豪車的街邊,傅容與樂不可支地看着賀京酌的手機屏幕,聲情并茂地朗讀:“醒了再說~”
狐朋狗友們起哄:“喲,什麼情況,跟我們賀少玩欲擒故縱呢?”
賀京酌不置可否,在聒噪的人聲中回:十倍?
之前消息輪回,這次卻是秒回,林燼予:行。
賀京酌笑笑。
欲擒故縱?
在林燼予這全是不存在的。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他的笑意僅維持了一個晚上就笑不下去了,俗稱——限定版。
晨光熹微,鳥兒在枝頭歡快地叫着,但賀京酌的心情卻不怎麼美麗。
時針緩緩指向八點,手機裡的周傑倫一首歌唱了快八百遍,擺攤的大媽都收攤了,晨練的大爺也回來了,而坐在車裡足足一個小時的他,還是沒能撥通林燼予的電話。
熱情使然,幾次從他車前經過的大媽終于看不下去了,忍無可忍地敲響了他的車窗:“小夥子,等人呢?”
小夥子點了點頭。
車是敞篷,即便沒有降下車窗,也并不影響大媽關懷他:“你在樓下等了得有一小時了吧,和對象吵架了?”
小夥子遲疑了一瞬,沒有說話。
大媽了然一笑:“小情侶之間難免會有些小吵小鬧,哄哄就好了。”
說着,餘光無意瞥見他手中遲遲無人接聽的電話,問:“不接你電話啊?”
賀京酌“嗯”了一聲。
大媽出謀劃策道:“上樓敲門啊!來都來了,總得想辦法見到人吧!”
說話間,啪地拉開了車門,将賀京酌從車廂裡拽出來,揮手趕他:“快去快去!跑起來!”
就這樣,賀京酌在大媽的熱情裡莫名其妙地跑了起來。
上了樓,他看了眼手中始終未接通的電話,不抱期望地走到林燼予家門口,擡手敲門。
前後不過兩分鐘,就聽模糊的腳步聲從裡面傳來,接着,“咔”的一聲,面前的門開了,一張困倦的臉映入眼簾。
賀京酌:?
林燼予看他一眼,轉身回屋:“怎麼了?”
“我敲兩下你就醒了?”賀京酌跟在他身後進門,看他頭也不回地往裡走,并沒有要給自己拿拖鞋的意思,便自來熟地拉開了他的鞋櫃,從裡面找了雙一次性拖鞋換上。
林燼予走進浴室,拿過牙刷和牙膏:“不然呢?”
賀京酌走到浴室門口,手臂一環:“那我聽了一早上的周傑倫算什麼?”
林燼予接水的動作一滞,嗓音裡含着剛起床時的暗啞:“算你有耐心?”
賀京酌化無語為噴嚏:“阿嚏!”
九月末的清晨并不算冷,但開着敞篷一路從市中心穿越大半個裡州來到老城區,就算是鐵打的人也該遭不住了。
不過,BKing的世界沒有認輸可言,賀京酌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一瓶闆藍根味的“橙C美式”,擰開瓶蓋,邊喝邊逛起了林燼予的房間。
一腳踩進書房時,差點被一書櫃的獎杯閃瞎了眼。
他放緩步調,饒有興味地打量起了獎杯上的字,從小學到初中,從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學,獎杯的含金量也随着時間的推移逐漸提高,俨然一副學霸模樣。
可是,學習這麼好,證書也拿了不老少,怎麼會選擇去塞納上班呢?
這麼想,就這麼問了,賀京酌懶懶散散倚着門框,對着正前方的浴室門道:“林燼予,你學習這麼好,為什麼會去塞納上班啊?”
隔着一道門,林燼予沒聽清他說的是什麼,問他:“你說什麼?”
賀京酌腿一邁,走到浴室門前,手往門把手一按,咔地拉開門:“我說...”
頂燈明亮,往林燼予身上暈了一層蜜色的光,喉結,鎖骨,起伏的胸膛,精窄的腰,沒入褲腰的腹肌線條,賀京酌眼皮狠狠一跳,後面的話沒來得及經過大腦,脫口道:“...你身材這麼好,怎麼會去塞納上班?”
空氣詭異的凝滞了。
林燼予冷淡地耷拉着眼皮,面上沒有情緒,修長的手指徑直勾向系在腰間的抽繩,一挑一拽,毫不費力地解開。
睡褲松垮,失去束縛後,頓時往下墜了一大截,在明晃晃的燈光下,要挂不挂地卡在了清瘦的胯骨間,他嗓音憊懶:“抱歉啊賀少,我不下海。”
賀京酌似惋惜似贊歎:“可惜了...”
話沒說完,“砰”地一聲,面前的門拍上了。
賀京酌目光往下一瞥,看着他與門之間的距離,心有餘悸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林燼予從浴室出來已經是十五分鐘之後的事了,賀京酌看了一眼表,九點差五分,吃早餐的計劃顯然是泡湯了,再晚一點都能吃中午飯了。
“餓麼?”林燼予一手拿着毛巾擦着頭發,一手從茶幾上取了支煙叼在唇邊點燃。
光線透過厚重的遮光窗簾刺進來,往他臉上暈了一層薄光,柔和了他的神色。
甚至有那麼一瞬間,他神情松散到讓看的人莫名生出一股觸手可得的錯覺感。
“餓過了,”賀京酌懶洋洋地往後靠着沙發椅背,沖他勾了勾手。
林燼予淡吐了一口煙霧,夾着煙,踱步到他面前,額前的碎發半遮着他冷淡的眉眼,整個人都透着一種閑适的散漫。
賀京酌從兜裡取了支煙叼在唇邊,手扣着他的手腕朝自己湊近,借着猩紅的煙蒂吸燃了煙。
清白的煙霧散在空氣裡,他懶懶道:“借個火。”
林燼予淡瞥了一眼茶幾上的打火機,沒有說話,用毛巾将發梢滾落的水珠擦幹:“吃什麼?”
氣氛靜谧,賀京酌目光閑閑地看着他,這瞬間突然覺得在家點個外賣吃似乎也是個挺好的注意:“定好的地方這個點已經沒有早餐了。”
林燼予“嗯”了一聲,說:“換個地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