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距離十二點還剩半小時,服務生緩緩将蛋糕推上來,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将派對氣氛點燃,而我們蠟燭都沒吹的壽星,卻早在陪兄弟消愁的路上走遠了。
救命。
傅容與頭疼地看着腳邊的空酒瓶,感覺再不給江澤和賀京酌灌點蜂蜜水解酒,他倆怕是連十二點都撐不過去了,于是邁開腿,走到了林燼予的工位前:“你這有蜂蜜水麼?”
林燼予看他一眼,也不問他要蜂蜜水幹什麼,隻是道:“有,等一下。”
傅容與的表情微不可察的滞了滞。
其實他是帶着目的來的。
找林燼予要蜂蜜水,然後在林燼予問出“要蜂蜜水幹什麼”的時候,委婉地把賀京酌心情不好買醉的事告訴他。
不想,林燼予愣是半個字都沒多問,直接将兩杯蜂蜜水端給了他。
傅容與一臉便秘地瞅着面前的蜂蜜水,還指望林燼予能去勸賀京酌少喝點呢,這也沒戲了。
他心下歎氣,拿起蜂蜜水,轉身投喂那倆酒鬼去了。
他們桌距離林燼予不遠,從林燼予這個角度看過去,剛好能看到賀京酌蹙起的眉心,以及按在胃部的手。
他盯着賀京酌看了一會,準備過去表示一下關心時,就見賀京酌的身旁莺莺燕燕圍了一圈,于是邁開的腳又落回了原位。
兜裡響起消息提示音,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是林雁回發來的。
林雁回:我晚上回老宅,你和我一起麼?
挺久沒回去住,是該在爺爺面前露露臉了,林燼予敲着屏幕回:人多眼雜,分開回吧。
林雁回:快十二點了,都等着壽星吹蠟燭呢,除了我們沒人會在這個點開溜。
林燼予思忖片刻,回:行。
然而林雁回沒想到的是,除了他還真有人在這個點開溜,甚至其中還包括壽星本人。
去停車場的路上,江澤左腳絆右腳地走着S形,問傅容與:“京酌的司機多久能到?”
傅容與左手一個江澤右手一個賀京酌,這會人都要麻了:“十多分鐘。”
江澤:“嗝。”
傅容與:“...”
總算到了停車場,傅容與将祖宗們丢進他們的副駕,然後拉開自己的車門,坐上了去。
屁股還沒坐熱,一擡眼,就見有兩道熟悉的身影一前一後地從門口走進來,然後,坐到了同一輛車上。
傅容與:“...”
系好安全帶,林雁回着了車,腳放在油門上還沒來得及踩下去,停在他對面的三輛車突然整齊劃一地朝他亮起了遠光燈。
林雁回被晃的兩眼一黑,門一推跳下車就罵:“停車場裡開你大爺的遠光燈啊,是不是有病!”
話音落地,中間那輛限量版銀色超跑的車門打開了,慣常散漫的男聲砸在空氣裡:“怎麼,你有藥啊?”
我勒個艹啊。
林雁回看着從車上下來的賀京酌,一時不知道該用什麼姿勢接話好。
眼睛總算适應光線,林燼予透過擋風玻璃往外看,對面的人有——賀京酌,傅容與,以及該在外面吹蠟燭的壽星江澤。
林雁回手插着腰,瞅着賀京酌道:“幹什麼,想幹架啊?”
賀京酌沒說話,懶懶散散地靠坐在機蓋前,修長筆直的腿随意輕敞,醉态很迷人,他從口袋裡找出煙和打火機,慢條斯理地叼了一支在唇邊,借着瞬亮的火苗将煙蒂吸燃。
煙霧四散,才道:“多少,翻倍。”
林雁回氣笑了:“翻個屁,我着急回家,沒空陪你玩。”
江澤雖然腦子缺根弦,情商低到可怕,但兄弟慘綠慘綠的臉色他還是能看懂的,于是連忙大着舌頭道:“這樣吧,林哥,嗝,你把林燼予留下,老奴護送你回家。”
說話間,一把拽過傅容與:“你要是覺得我一個不夠,這還有一個...啊不是,我們三的司機也在路上了。”
傅容與不忍直視地瞥開了眼。
江澤還在說:“我們五個奴才護送你回家,怎麼樣,一換五,不虧吧。”
你大爺的不虧吧,傅容與嘴角直抽地想,但為了兄弟慘綠的臉色,又不能反駁,隻好點頭附和:“對。”
這說的還是人話麼,林雁回五官全碎地想。
不等他想明白,那邊賀京酌突然說:“那今天不翻倍了,聽說林二少喜歡車,我和二少換個車吧。”
林雁回的五官立馬重組,兩眼放光地看着賀京酌身後的小目标——全球僅三台的定制浮影。
賀京酌直起身,踱步向前,車鑰匙往他兜裡一塞,朝他攤開手。
林雁回從善如流地将自己的車鑰匙放到他掌心,與他完成了交接儀式,眼神都沒給車裡最愛的弟弟林燼予,人往浮影裡一坐,一腳油門将車駛出了停車場。
身後,江澤和傅容與:“...”
沉默震耳欲聾,他們怎麼也想不通為林燼予豪擲一塊地的林二少,怎麼就能被一輛浮影收買。
司機就位,滿頭問号的兩人各自上車,臨走前,還不忘将賀京酌的司機一起帶走,防止他破壞自家兄弟用車換來的二人世界。
轟鳴聲遠去,車門開合的聲音響在寂靜的停車場裡。
林燼予從車上下來,腿剛邁開,手腕就被一雙幹燥溫暖的手握住了。
賀京酌把他的手反剪到背後,擰着眉心将人抵在車門上,聲音有些發沉:“去哪?”
林燼予不想和酒鬼打交道,眉間透着不耐,看着他沒有說話。
态度和往常區别不大,但那個冷冷清清的眼神卻刺激到了賀京酌敏感的神經。
賀京酌嘴角揚着,笑意卻半分沒達眼底,戲谑的語氣:“怎麼,你想和林雁回走啊?是我打擾你們了?”
耐心到了站,林燼予眉梢一擡,涼涼道:“有病...”
話沒說完,被熱切又激烈的吻堵了回去,賀京酌沒輕沒重地咬上他的唇瓣,聲音含混:“你還是不說話的時候好看。”
刺痛感陡然襲來,嘗到鐵鏽味的瞬間,林燼予眼皮狠狠地跳了跳,偏頭躲開他的吻:“你特麼屬狗了?”
賀京酌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一手扣在他腕間,一手鉗上他下颌将他的臉轉回來,再次吻上去。
四下裡靜谧一片,停車場内的聲控燈很快便滅了。
呼吸聲漸重,感官在黑暗中無限放大,林燼予在他的鉗制下仰着頭,被迫接受着他細細密密落下來吻,唇舌勾纏,難言的燥意與窒息感一起湧上來時,喉間擠出一道壓抑的悶哼聲。
賀京酌手指一頓,回過神,放緩了動作,溫柔地啄吻着他的唇。
新鮮空氣湧入胸腔,林燼予懶得掙紮,索性往後一靠,由他的舌尖在自己唇邊流連。
也許是冷靜了,又或許是酒醒了,賀京酌的聲音總算軟下來,貼着他的唇問:“要去哪?”
林燼予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答道:“主駕。”
賀京酌表情微微一滞,擡起頭來看他。
光線昏暗,他看不清林燼予的臉,不過從聲音判斷,表情應該不會太難看。
林燼予:“醉酒駕駛機動車罰款一千八,記十二分,扣駕駛證五到六個月,處以七到十五天拘留,就算以上這些你都無所謂,我也不想冒着生命危險坐你的車。”
說完,掙開鉗在手腕上的束縛,繞到主駕開門上車。
砰地關門聲響起,震亮了停車場的聲控燈,也照亮了賀京酌臉上淡疼般的表情。
尖銳的鳴笛聲響起,賀京酌煩躁地抓了一把頭發,坐上副駕,在林燼予看過來時,十分自覺地從導航裡輸入了自己家的地址。
兩人一路無言,好在林雁回這車裡的音樂足夠吵,倒也不至于顯得太沉默,隻是流動在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微妙,因為上車前那個激烈的吻。
夜色沉靜,穿過繁華的市中心,車緩緩駛進住宅區,停在了雕花大門前。
賀京酌解開安全帶,扭頭去看林燼予:“來都來了,上去坐坐?”
聒噪的音樂聲響在車廂,林燼予面上沒有表情,座椅往後一調,人往後靠在椅背,将隆起的弧度大喇喇地呈在他眼前,視線往他身下未褪去的燥熱一瞥,而後擡眼看他:“哪個做?”
賀京酌聞言表情微微一滞,下意識往他身下看去,瞥見那段隆起時,眼皮輕輕一蹦,開門下車:“你開我車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晚安。”
晚風卷動着枝梢,月光灑下一地清涼,林燼予坐在漆黑的車廂裡,慢吞吞地收回了落在窗外的目光。
他血氣翻湧地點了支煙,冷靜了好一會,才總算将那股後勁極大的燥意壓了下去。
重新着了車,還未将車駛到路上,就聽兜裡響起了嗡嗡的震動。
是林雁回發來的信息:我親愛的弟弟,你今晚還回來嗎?回來還愛我嗎?
林燼予锉了锉後槽牙:賀京酌的車好開麼?
林雁回底氣不足地回:還行。
林燼予冷笑,沒再搭理他。
片刻,林雁回又發:弟。
林燼予:放。
林雁回:我越琢磨越感覺不對勁,怎麼咱倆之間我好像更像下海的那一位?
林燼予:今晚我陪睡,後天你陪姐去拍賣會。
林雁回急了:弟!有話好商量!車!兩輛!我給你兩輛行不行!
林燼予冷漠:晚安。
林雁回:“...”
林雁回的悲傷逆流成河。
他一臉悲憤地退出和林燼予的聊天對話框,點進朋友圈發表了一段感言——這座城多了個傷心的人!
下面很快就多了一條評論,是賀京酌:好夢,林二少~
禮貌林二少: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