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的聲音低沉而冰冷,每一個字都仿佛裹挾着一層寒霜。
梧溪被這突如其來的敵意弄得措手不及,先是一愣,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片刻後,他尴尬地笑了笑,臉上露出一絲讨好的神色,連忙解釋道:“顧兄,你這話可就冤枉我了。我雖以收集情報為生,但也不是什麼情報都賣的……再說了,以你我之間的交情,你師妹自然也就是我師妹。你放心,若是你不想消息走漏,我保證守口如瓶,絕不透露半個字。”
“可别。”顧清眼神中滿是警惕,絲毫沒有被梧溪的話打動。他的目光越過梧溪,直直地看向他身後,“你帶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到我這兒。”
那是一口黑色的箱子,表面刻滿了奇異的符文,散發着一股壓抑而不祥的氣息。箱子由四個身強力壯的弟子擡着,每走一步,弟子們的腳步都顯得沉重而艱難,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滾落,面色慘白如紙,盡顯疲憊與虛弱。
提起箱子,梧溪臉上再維持不住笑意,他向前一步,神色凝重得仿佛背負着千斤重擔。他的目光緊緊鎖定在顧清身上,雙手不自覺地微微顫抖,聲音也帶着一絲難以掩飾的恐懼:“顧兄,我也知道您的脾氣,自問也稱不上您的好友,今日厚着臉皮過來,是特意向您求救的。”
顧清凝視着那口散發着詭異氣息的箱子,眼神愈發深邃。良久,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笃定:“是與魔界有關。”
梧溪聞言微微一怔,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随即,他苦笑着點了點頭,笑容中滿是苦澀與無奈:“正是。最近魔界中異動頻繁,局勢愈發緊張。光是今早我前來之前,就接連收到三波魔軍大規模調動的消息。他們如此頻繁地調動兵力,搞得邊界衆多仙門人心惶惶,與魔族的摩擦也日益加劇。如今,修真界甚至有傳聞稱,魔族正在暗中集結力量,意圖挑起下一場仙魔大戰。”
聽到這裡,一直沉默的沈初言秀眉緊蹙,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她低頭沉思片刻,突然擡起頭,語氣堅定地說道:“不對。若是魔族真有發動戰争的打算,以他們如今的行事風格,斷然不會讓你這麼輕易察覺到。畢竟,誰都知道,如今的魔族最擅長隐匿行蹤,絕不會如此明目張膽。”
沈初言分析得不錯,誰都知道魔族這百年來就像隐身了一般,基本沒惹什麼事。梧溪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下意識地避開沈初言的目光,結結巴巴地說道:“這……這其中緣由,我就難以推斷了。”
"還有,還有這個東西……"
他緩緩轉身,目光死死地鎖住那口神秘的黑色箱子,眼神中滿是忌憚與惶恐。“我是昨日聽聞手下彙報,說梧瑤山下發生了一些極為詭異的事情。”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等我匆忙趕過去查看時,就發現了這個……”
他微微擡起顫抖的手,向身旁那幾名面色慘白的弟子示意。
弟子們相互對視一眼,眼神中充滿了恐懼與猶豫,但在梧溪的注視下,還是戰戰兢兢地走向箱子。他們的雙手抖如篩糠,費了好大的勁才哆哆嗦嗦地打開了箱蓋。
随着箱蓋緩緩開啟,一股濃烈的腐臭氣息撲面而來,恰似腐爛的屍體混合着陳舊的血腥,令人作嘔。衆人定睛看去,隻見箱子内,三隻斷手和一隻斷腿被放置在一方散發着幽光的玉石盤上。這玉石盤乃是梧瑤派赫赫有名的法器,平日裡用于審訊,威力非凡。正常情況下,但凡有活物觸及此盤,便會被強大的法力死死禁锢,動彈不得。
然而此刻,眼前的景象卻詭異至極。那些斷手斷腳仿佛擁有了生命一般,在玉石盤上肆意扭動。斷手以扭曲的手指為足,在盤面上慌亂地爬來爬去,斷指與玉石摩擦,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聲。而那隻斷腳,在箱蓋打開的瞬間,竟直直地站立了起來,不斷地上下跳躍,如同一隻發狂的野獸。
若不是玉石盤上刻滿的古老陣法正散發着強烈光芒,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約束着這些邪物,隻怕它們早已暴起,撲到他們臉上來。
梧溪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鎮定下來,但顫抖的聲音還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懼。他伸出手指,指向那口箱子,指尖不停地顫抖。“在我管轄的區域,冒出了一種恐怖至極的怪物!這怪物隻要沾上人的鮮血,瞬間就能侵入人的識海,然後将人整個吞噬!”說到此處,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懼,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他面色煞白,嘴唇毫無血色,眼神中充滿了無盡的驚惶與無助,仿佛溺水之人般,慌亂地看向顧清。“這個東西……簡直和當年我們發現的怪東西一模一樣。”
“現在雖然隻發現了這幾個,但您知道的,這東西邪門得很。隻要一沾到修士的鮮血,就會如附骨之疽般連接到修士身上,侵占他們的思想。若是放任不管,隻怕很快就會重蹈青木城的覆轍。”梧溪的聲音帶着哭腔,近乎哀求地說道,“我們需要您,顧仙尊。您是上任仙尊欽定的繼承人,在三界之中威名赫赫……”
他一邊說着,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顧清的神色。想到顧清當初就是因為調查此事而神秘失蹤,如今剛一回來,就又因為同樣的事情被牽扯進來,他心裡不禁有些發怵。
梧溪緊張得喉頭滾動,狠狠咽了口唾沫,像是要把滿心的不安強行壓下去。偏過頭,他撞上沈初言冰冷的目光,那眼神仿若臘月寒霜,直直刺來,讓他瞬間如墜冰窖。
沈初言就那樣靜靜地站着,仿佛周遭的空氣都被凍結。她的目光如刀,在梧溪身上肆意剮蹭,不帶一絲溫度,絕稱不上友善。在這目光的審視下,梧溪隻覺喉嚨幹澀得要冒煙,心髒也不受控制地狂跳,心底油然而生幾分懼怕。
他下意識地想要躲避這目光,可又不敢太過明顯,隻能微微低下頭,手指不自覺地揪緊衣角。猶豫再三,他還是咬了咬牙,鼓起勇氣繼續說道:“您之前為了這事,不辭辛勞地奔波許久,付出太多。如今又要把您扯進這趟渾水,我實在是……實在是于心不忍,這或許是有些強人所難。”他說着,聲音微微顫抖,偷偷擡眼觀察顧清的反應,見對方神色平靜,又趕忙繼續,“可是顧仙尊,放眼如今的修真界,若還有誰能有這般通天徹地的本領,解決這棘手至極的事情,那毫無疑問,就隻有您了!”
起初,梧溪因為心中的顧慮,說話還帶着幾分克制,但越往後,情緒愈發激動,聲音也越來越大。到最後,他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喊了出來,同時雙手抱拳,高高舉起,“顧兄……還望顧仙尊念及我修真界萬千生靈,出山平息這場即将爆發的可怕風波!”
言罷,梧溪雙腿一軟,竟然“撲通”一聲半跪在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