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梧溪帶來的弟子都撤走後,沈初言像失了魂一般,一言不發地緩緩回到了房内。
剛踏入大廳,目光觸及那箱子的瞬間,她的臉色“唰”地變得慘白如紙,毫無血色。雙手不由自主地緊緊攥起,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那刺痛感仿佛能讓她暫時忘卻心中的恐懼與擔憂,可身體卻仍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着,腦海中不由自主地不斷浮現出顧清上次半死不活地躺在禁地裡的場景,那畫面如噩夢般萦繞不去,令她心悸不已。
沈初言深吸一口氣,努力地想要平複自己的情緒,她木然地走到軟塌旁,緩緩坐下,眼神空洞而茫然。
顧清察覺到她的異樣,将目光輕柔地投向對面低垂着脖頸坐着的沈初言,眼中滿是疼惜與溫柔,語氣更是溫和得如同春日的微風:“沒事的,現在和當初不一樣了。”
“我知道呀,我沒有擔心。”沈初言強裝鎮定,努力扯出一絲微笑,神色如常地将手中的杯盞緩緩送到唇邊,輕抿了一口。
顧清卻靜靜地看着她,那目光仿佛要穿透她的靈魂。
許久之後,他緩緩起身,走到她的身側,蹲下身子,與她平視。
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如同溫暖的陽光,輕輕地覆蓋下來,觸碰到她緊繃得像弓弦一般的肌膚。在這熟悉的氣息包裹下,沈初言像是找到了依靠,一直強撐着的那股勁兒瞬間卸了下來。
那瓷玉杯子幾乎就要在她的手中破碎成渣。她竭盡全力地忍耐着,不想讓顧清發現自己的異樣,可那微微顫抖的手臂和因用力而泛白的指關節卻暴露了她的緊張與不安。
顧清輕輕地握住她的手,那動作輕柔而又小心翼翼,仿佛在觸碰一件稀世珍寶。他緩緩将她手中的杯子拿出,眼神始終溫柔地注視着她,然後将杯子放到一旁的案幾上。
再看向沈初言時,她已經别扭地将頭偏往一邊,一副拒絕交流的模樣。
一聲喟歎之後,沈初言像是終于忍不住了,她輕掀眼簾,偷偷地看向發出聲音的顧清。卻見顧清正神情複雜地定定看着她,那眼中有無奈、還有愧疚。
“不會有事的,隻是答應幫他們去查看一番。”顧清輕聲說道,一邊說一邊重新倒了一杯溫熱的茶水,輕輕塞到沈初言的手中,那動作溫柔而又體貼,仿佛在對待一個受傷的孩子。
“不會有事?”沈初言看着顧清,聲音中帶着哭腔和憤怒,眼中卻盛滿了悲傷和不安,“好輕松的一句不會有事,你忘了怎麼答應我的,你失蹤的那些日子,我……”沈初言的聲音漸漸哽咽,她已經不是那個什麼都幫不上忙的小女孩,這些脆弱,她不想讓顧清知道。
可是他如此不将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才回來就又要去拼命。
沒等顧清回答,沈初言繼續道:“你怎麼能又應下這等危險之事!你心裡到底還有沒有自己答應的事情,有沒有我?”沈初言氣得眼眶泛紅,胸脯劇烈起伏。
顧清有些詫異,意識到沈初言的情緒不對,連忙解釋道:“我這不是看情況緊急嘛,那地百姓正遭受苦難,我不能坐視不管。”
沈初言聽完後卻是更生氣了,她橫眉一斂,眼中的怒火更盛,一下子将手中的杯子砸了個稀巴爛。“師兄是忘了自己是怎麼失蹤的嗎?!怎麼?現在是人家随便說兩句,師兄你就要上趕着去找死了?”她的聲音近乎嘶吼,那憤怒的模樣仿佛一隻受傷的小獸,在絕望地掙紮。
她激動地繼續道:“不是除了你沒有人可以去解救他們的危機了,是沒有人去像你一樣去當冤大頭!今日那個人就是拿準了你這點了,你到底明不明白啊?!”。
顧清一臉無奈,試圖解釋:“這是大事,關乎無數性命,我怎能袖手旁觀?”
“那我呢?你的安危我在乎!你卻不顧及我的感受!”沈初言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被氣得渾身發抖。
萬萬沒想到沈初言會有這麼大的反應,顧清心疼地看着沈初言,想要伸手拉住她,給她一些安慰。可他的手剛伸出去,就被沈初言用力地甩開。那決絕的動作,讓顧清的心猛地一痛。
沈初言轉過身背對着他,肩膀微微顫抖。她強忍着淚水,眼眶泛紅,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你總是這樣,滿心滿眼隻有别人,從不考慮自己的安危,更不考慮我的感受。你要是去了,萬一遭遇不測,再也回不來,你讓我怎麼辦?”
顧清無奈地歎了口氣,那歎息聲仿佛承載着千斤的重量。他緩緩走到沈初言身後,腳步放得極輕,“我知道你是擔心我,”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像是怕打破屋内緊繃的氛圍,“但是,面對蒼生苦難,我真的不能見死不救啊。阿言,你放心,我會小心的,不會再像上次那樣了。”
沈初言猛地轉身,“你每次都這麼說,可結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