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場上，熾熱的陽光毫無保留地傾灑而下，在地面上勾勒出一片片斑駁的光影。顧清身姿挺拔地站在一旁，目光如炬，緊緊鎖定在場上練劍的小弟子身上。

陸涯練劍的一招一式顯得極為生疏，可他滿臉寫着認真，額頭布滿細密汗珠，順着臉頰不斷滑落，浸濕了衣衫。隻是，他越想表現好，場面就越發慘不忍睹。

果不其然，在他第三次被自己那花哨卻毫無章法的腳步絆倒時，沈初言實在不忍直視，手中剛拿起的蜜餞“啪嗒”一聲掉落在石桌上，她柳眉輕蹙，趕忙起身準備去扶陸涯。

然而，有人比她更快。

一股溫和且恰到好處的力量穩穩托住陸涯的背部，讓他免于又一次摔得狼狽不堪。陸涯驚魂未定，心髒還在胸腔裡劇烈跳動，他緩緩擡眼，看向不遠處的不知何時多出來的石桌旁。

沈初言剛放下手中蜜餞，美目圓睜，一臉驚詫地望向他。而在沈初言身旁，顧清正神色淡漠卻又不容置疑地抓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示意她坐下。

顧清的眼神深邃而平靜，如一汪深不見底的幽潭，讓人難以捉摸。他另一隻手雙指合并，作施法擡起狀，動作簡潔利落。與旁邊貪吃的沈初言形成鮮明對比。

毫無疑問，剛才出手相助的正是顧清。陸涯的臉上瞬間綻放出驚喜的笑容，眼睛亮得如同星辰，他激動地雙手抱拳，對着顧清深深一揖，大聲說道：“多謝顧仙尊！我一定不負您的期望，往後必定勤加練習！”說完，他像是打了雞血一般，更加賣力地舞動起那把沉重的劍，每一劍都帶着呼呼風聲。

沈初言被陸涯這突如其來的自我激勵弄得愣了一下，眸中閃過一絲疑惑，她轉頭看向顧清，輕聲問道：“師兄，這是……？”

顧清緩緩将目光從陸涯身上移開，看向沈初言，眼神瞬間變得溫和似水，輕聲詢問：“蜜餞好吃嗎？”沈初言像是被點了穴一般，呆呆地點點頭。

隻見顧清修長的手指熟練地從衣袖中摸出一包蜜餞，動作優雅自然，遞到沈初言面前，說道：“那嘗嘗其它味道的。”

沈初言眼眸中閃爍着驚喜的光芒，嘴角上揚，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開心地接過蜜餞，那模樣就像一隻偷腥成功的小貓。沈初言暗自想着，也不知道顧清到底買了多少蜜餞，看來他這投喂自己的習慣還是一如既往，不過這倒是讓自己享了口福。

沈初言一邊美滋滋地吃着蜜餞，一邊滴溜溜地轉動着眼珠，目光在顧清和陸涯身上來回遊走。

“有話就直說。”顧清看穿了她的心思，嘴角微微上揚。

待沈初言吃完蜜餞，顧清動作輕柔地拿出一塊繡着翠竹的帕子，作勢要幫她擦去嘴角殘留的碎屑。沈初言臉頰微紅，輕咳一聲，連忙伸手接過帕子，說道：“我自己來。”

她故作鎮定，眼神卻有些飄忽不定，說道：“我隻是覺得師兄你以前教導過那麼多弟子，想必眼前這個也……”

顧清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不冷不熱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就他這資質，你居然還說得出口。”

沈初言尴尬地嘿嘿一笑，讨好地将面前泡好的茶水雙手遞給顧清，說道：“哪敢讓師兄收他為徒呀，幫我教導幾天就行。”

顧清嘴角浮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接過茶水，目光灼灼地盯着沈初言，說道：“那我有什麼好處？總不會是我給你泡的這杯茶水吧？”

沈初言被這話噎得一時語塞，愣了好幾秒才開口：“這倒是不至于，師兄你選一個你想要的。”

顧清凝視着沈初言，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光芒，沉思片刻後說道：“那等三天後，我問什麼你答什麼。”

沈初言沒想到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心裡“咯噔”一下，眼神開始不自覺地躲閃。

完了完了，師兄是不是察覺到她身上的魔氣了？

要和她算賬了？

下意識地想要避開顧清的目光，沈初言支支吾吾道：“對師兄我一向……”

顧清目光微微一動，眼中的認真和凝視多了幾分。沈初言隻感覺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接下來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顧清微微俯身，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在沈初言耳邊響起：“所以，答應嗎？”說着，他擡手輕輕摸了摸沈初言的發鬓，動作看似溫柔，卻帶着不容拒絕的強勢。

沈初言咬了咬下唇，猶豫片刻後，無奈地說道：“答應……”

看着她乖巧的模樣，顧清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随即直起身子，後退一步，恢複了往日的清冷模樣。

一炷香的時間後，熾熱的日光微微偏移。陸涯收劍而立，發絲淩亂，胸膛劇烈起伏，顯然，剛剛那一遍劍法的演練讓他耗費了不少體力。

他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氣息，邁着略顯沉重的步伐，來到沈初言和顧清面前。陸涯微微躬身，雙手抱拳，行了一個标準的弟子禮，神色間滿是恭敬。

“還請顧仙尊和沈師姐指教。”陸涯擡起頭，眼中閃爍着期待的光芒。

沈初言并未言語，隻是輕輕偏頭，目光看向身旁的顧清。

顧清一襲白衣随風飄動，他神色淡漠，深邃的眼眸仿若寒星，向前邁出一步，聲音在練武場上空回蕩：“你沈師姐讓我指導你幾天，不知你是否願意。”

陸涯聽到這話，先是一愣，眼睛瞬間瞪大，似乎懷疑自己聽錯了。反應過來後，他的臉上瞬間綻放出驚喜的神情，激動得那黝黑的臉頰都微微泛紅。

“能得到顧仙尊的指教，我真是太榮幸了，當然可以！”陸涯一邊說着，一邊忙不疊地向顧清行了好幾次大禮，動作幅度極大，頭幾乎要貼到地面。随後，他又轉向沈初言，恭恭敬敬地行禮，“也感謝沈師姐的引薦，讓我能有機會向顧仙尊學習。”

顧清微微颔首，對陸涯的回答表示認可。

陸涯難掩内心的興奮，急切地問道：“那顧仙尊，我們什麼時候開始？我、我需要準備些什麼呢？”

顧清微微挑眉，看着他的神情有些詫異，語氣中帶着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你要準備什麼？沒有什麼好準備的，現在就可以開始了。”

“現在？”陸涯下意識地擡頭看了看天空中已經有些偏移的太陽，臉上露出為難之色，“可，可是我今天的訓練都已經結束了呀。”

“結束？”顧清的眼神瞬間變得冷峻，“誰說的？你的修煉，才剛剛開始。”

陸涯驚得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張，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顧清神色冷峻，語氣沒有一絲波瀾：“既然受人所托，我對你就不會手軟。先同你說好，在我手下訓練，萬萬不會像在你沈師姐那裡這般容易過關，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陸涯的臉色微微發白，嘴唇輕顫，眼神中閃過一絲猶豫。但很快，他眼神一凜，雙手緊緊握住劍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鄭重道：“是，顧仙尊，我能做好心理準備。”

“既如此，那我就開始了。”顧清言罷，右手緩緩擡起，手指輕輕上揚。

刹那間，原本晴朗的天空中風雲突變，練武場上空猛地刮起一陣狂風。隻見一個巨大的黑色風洞憑空出現，風洞邊緣電光閃爍，發出“滋滋”的聲響。狂暴的氣流從風洞中呼嘯而出，周圍的沙石被瞬間卷入其中，發出尖銳的呼嘯聲。

“今日，你得用你這蹩腳的劍法進去，穿過它再出來，如此重複十遍。”顧清的聲音冰冷刺骨，仿佛來自九幽地獄。

陸涯望着那恐怖的風洞，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喉嚨幹澀，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他的雙腿微微顫抖，眼神中滿是恐懼。他猶豫了一下，彎腰撿起地上的一塊石子，手臂微微顫抖着将石子向風洞抛去。石子剛觸及風洞邊緣，瞬間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震得粉碎，粉末被飓風裹挾着，攪得連渣都不剩。

陸涯吓得臉色煞白，身體忍不住顫抖起來，聲音也帶着明顯的顫抖：“這……這……顧仙尊，我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