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湧起一絲不安，那種不安像藤蔓一樣迅速纏繞上他的心髒，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阿言？"

顧清提高音量呼喊沈初言的名字，聲音裡帶着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可屋内依舊毫無動靜。

他的手下意識攥着衣角，指節泛白。心急如焚下，他再也顧不上許多，手中靈光一閃，封住體内的劍骨，低聲道：“師妹，抱歉了。”

随後，他深吸一口氣，擡腳越過屏風，直直地朝着浴桶的方向走去。

剛湊近了些，顧清便一眼看到沈初言毫無生氣地昏倒在浴桶内，水面微微晃動，她的肌膚在水汽中透着不自然的蒼白。

她穿着單薄的單翼半躺在浴桶裡，一頭如墨的長發濕漉漉地披散着，發絲上還滴着水，順着她的脖頸蜿蜒而下，沒入水中。她的肌膚在水汽的籠罩下泛着淡淡的粉色，長長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般輕輕顫抖着，蒼白的嘴唇微微張開，像是在訴說着無盡的痛苦。

浴桶裡，許多珍貴的靈藥漂浮其中，散發着淡淡的光暈，在光影的交織下，為她周身勾勒出一層夢幻般的輪廓，顯然是沈初顔為了治傷才放入的。

療傷？

刹那間，顧清的大腦一片空白，心髒猛地揪緊，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驚恐，腳步踉跄地沖到浴桶邊，目光觸及她在水面上的肌膚，瞬間像是被燙到一般，迅速移開視線，心跳也陡然加快。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他的目光下意識地閃躲，可又因滿心的擔憂，忍不住看向沈初言。他嘴唇微微顫抖，聲音在水汽氤氲的房間裡顫抖，帶着無法掩飾的驚慌："阿言！阿言！你醒醒！”

顧清的呼喚如石沉大海，沒有得到一絲回應。浴桶中，沈初言毫無血色的面龐安靜地浮在水面上方，幾縷濕發貼在她的臉頰，更襯出她虛弱極了。

情況危急，容不得他有半分遲疑。顧清心一橫，别過頭，伸手迅速将沈初言從浴桶中抱起。浴桶内水溫是熱的，而她的身體卻十分冰冷。

沈初言濕漉漉的發絲滴着水，水珠順着顧清的手臂不斷滑落，打濕了他的衣衫。顧清腳步踉跄地将她輕輕放在床上，扯過一旁的被子，慌亂又小心地蓋住她的身軀。

顧清強壓下心底的不安，雙手微微顫抖着，輕輕撥開沈初顔臉上濕漉漉的發絲。他的目光在她臉上遊移，眉頭緊蹙，眼神中滿是焦急與心疼。

他坐在床邊，擡手搭上沈初言的手腕，修長的手指微微顫抖着。他閉上眼睛，集中精神，感受着沈初言體内紊亂的靈氣。他的臉色愈發凝重，眉頭緊鎖。沈初言體内的靈氣如同脫缰的野馬般四處亂竄，其間還夾雜着一道毒性極強的氣息，那氣息似乎還散發着若有若無的魔氣，像一條隐藏在暗處的毒蛇。

她是被魔族下了毒？

顧清看向浴桶，上方飄蕩着抑制毒性的靈藥氣息。顧清立刻明白，她定是想用這些靈藥抑制毒性，卻不知為何沒能成功，反而陷入昏迷。

“阿言……”顧清低聲呼喚，聲音裡滿是心疼與焦急。他不敢有絲毫耽擱，深吸一口氣，調動體内靈力，将靈力源源不斷地輸入她體内。靈力在她經脈中遊走，試圖驅散那股毒性。

水珠随着他的衣袍不斷滾落，滴在床單上，洇出一片深色的水漬。

然而，不過片刻，顧清的瞳孔驟縮，臉上滿是驚慌。沈初言體内的靈力竟然排斥着自己的靈力！

而且，她的生命力在不斷流逝，

顧清的呼吸急促而紊亂，他的手伸在半空，指尖微微顫抖，“不，不會的……”

看着沈初言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愈發慘白，毫無血色，顧清隻覺得一顆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幾乎窒息。沈初言的身體在靈力的沖擊下微微抽搐，她緊咬下唇，下唇已經被咬出了血痕，雙手死死捂住腹部，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打濕了枕頭。

房間裡安靜得可怕，隻有沈初言壓抑的痛苦喘息聲，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敲擊在顧清的心上。

顧清眼眶泛紅，慌亂地在懷中摸索，許久，終于觸碰到了那個裝有一品靈丹的小玉瓶。他的手顫抖得厲害，幾乎握不住瓶子，好不容易打開瓶蓋，将裡面所有的丹藥一股腦倒了出來。

這些丹藥，是他獲得繼任仙尊之位時，師父送給他保命的極品丹藥，珍貴無比。可此刻，在他眼中，它們遠不及沈初言的安危重要。

顧清用微微顫抖的手，輕輕托起沈初言的下颌，将丹藥一顆顆小心地送入她口中。

“阿言，你快醒醒，你可千萬不能有事……”顧清聲音哽咽，他的手緊緊攥着沈初顔的手，仿佛要把自己的生命力都渡給她。

服下極品靈丹後，沈初言的臉色逐漸有了些血色，可很快，她的額頭就布滿了細密的汗珠，身體也開始不安地扭動。

“好熱……”沈初言痛苦地呢喃着，聲音微弱又沙啞。顧清的心猛地一揪，趕忙伸手探向她的額頭，觸手滾燙，好似要将他的手灼傷。

顧清擡手搭上她的手腕，微微松了口氣，又将人帶着被子抱進懷裡。

“阿言，忍一忍，毒素馬上就排出來了。”顧清心疼地一隻手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另一隻手溫柔地順着她的發絲，試圖安撫她的痛苦。

沈初言在他懷裡無意識地掙紮，嘴裡不斷發出痛苦的聲音。顧清眼眶泛紅，在她耳邊不斷低語：“别怕，我在呢，馬上就好了。”

不知過了多久，沈初言的身上的熱度散去，她掙紮的動作也漸漸平息，整個人安靜地沉睡過去。顧清這才稍稍松了口氣，他将沈初言放回床上，運起靈力，仔細檢查她體内的毒素。

“還好……”顧清低聲呢喃，聲音中帶着劫後餘生的慶幸。

毒素已經消弭得差不多了，可沈初言的身體卻虛弱非常。最糟糕的是她的生命力十分微弱，看起來竟馬上就要逝去一般，若是不能找到為她續命的靈藥或者突破修煉境界，隻怕不消十年，她就要香消玉殒了。

自他醒來之後，沈初言一直不讓他仔細探查她的身體狀況，想來是想瞞住這個事。

顧清此時隻覺得又心痛，又恨鐵不成鋼。他輕輕撫上沈初言的臉頰，拇指輕輕摩挲着她的臉頰，低聲道：“你這傻丫頭，有什麼事不能跟我說呢？

他得去給沈初言尋找能續命的靈藥。

南海、北地，總有一個地方能有他要的東西。

這個念頭一旦在心中生根，便再也抑制不住。

顧清動作輕柔地将沈初言輕輕放在床上躺好，又他掖好被角，隻露出一張蒼白的臉。他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沈初言，眼神中滿是溫柔，低聲呢喃：“阿言，你乖乖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說完，顧清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大步走出了房間，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