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陷入詭異的寂靜,高髻婦人面如夜叉,恨不能把武璇千刀萬剮,武璇冷汗直冒,呼吸都不敢大聲。
武玥心疼妹妹,頂着那殺人的目光,慌忙沖到妹妹身前,臉上堆出客氣疏離的假笑。
“嬸嬸怎麼突然來了,若有差遣,請婢子通傳一聲……”
不等她說完,肩膀上便傳來綿延不絕的鈍痛,兩個孔武有力的婦人力道蠻橫拉開她甩到一旁,被那二人扣過的皮膚又麻又脹,不用看便知道肯定有淤青。
武玥顧不上自己疼,下意識看向妹妹。
兩尊門神大手扣在妹妹瘦削的肩膀上,蠻力一甩便把她甩得跌坐在地,頭暈目眩起不來身。
高髻夫人唇齒間擠出陰冷笑聲,看都不看武璇一眼,一雙鷹隼似的眼睛直勾勾頂着武璇。
“二娘你先退下,今日之事與你無關,我今日隻找三娘。”
被點名的武璇捂着頭,掙紮着想起身,可她身旁的兩尊門神一左一右架着她,不知道哪兒來的牛勁,摁得她擡不起頭。
武璇忍不住嘶出聲,生理性眼淚從眼眶一路滾到腮邊,最終捶進她姐姐的心口。
“你們做什麼!”
武玥眼中冒出火來,她自小捧在手心的妹妹,何曾被人牲口似的虐待?
她一口咬在身側婦人手腕上,趁她松懈便掙開桎梏,翻身将武璇護在懷中,對高髻婦人怒目而視。
清淡的墨香絲絲縷縷傳入武璇鼻間,她擡起頭,姐姐颀長的身形擋在她身前,格外令她安心。
武玥美眸瞪向面前的高髻婦人,“嬸子有什麼事隻管找我,三娘年輕不懂事,有什麼問題都是我這個做姐姐的沒教導好她,嬸子别為難她一個體弱的孩子。”
“體弱?”高髻婦人怒極反笑,伸手阻攔打算動粗的仆婦,眼中怒火幾乎要凝結成實質。
“體弱之人還能大冷天的沖進雨裡!”
她冷哼,皮笑肉不笑看向武璇,額前爆出青筋,後槽牙一陣陣摩擦,牙根恨不得咬爛了。
“我們楊氏為你選的親,你不願意,隻管禀告了你母親,再同我們說,何苦說一套做一套,倒叫我們裡外不是人!”
武璇松了一口氣,原本懸着的心終于落地,蒼天保佑,隻要不是下毒未遂被發現,一切都好說。
一旁的武玥卻沒她淡定,聽到甯願病死也不嫁人,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那眼神是不敢置信:你當真這麼幹了?
武璇沉默,心髒飛快跳動,幾乎要從嗓子眼中飛出,可面對姐姐,她根本無法說謊,千言萬語都化作無聲點頭。
武玥差點沒暈過去,可又怕自己暈過去,妹妹要被嚴懲,隻得硬撐着釘在原地,用力捏住妹妹的手腕。
腕間力道之大,差點捏碎骨頭。
武璇心虛,不敢看姐姐的眼睛,鹌鹑似的頭埋進地縫裡,心中瘋狂尖叫:蒼天啊,你弄死我還爽快點,别讓我被精神淩遲啊。
高髻婦人卻隻覺得眼前這姐妹二人在演戲,一張芙蓉面上嘲諷更濃:“三娘這幅可憐模樣,盡管擺去你母親面前,我們這樣心狠手毒的人,可看不得你的眼淚。”
武璇欲哭無淚,她也不想得罪人啊。
論理,楊家人這麼生氣也在情理之中。
楊家人好心收留守寡的姑奶奶,給姑奶奶家的表姑娘安排好婚事,結果表姑娘表面答應,暗地裡卻折騰自己,變着法兒躲避婚事,搞得好像楊氏逼婚,欺辱孤兒寡母。
這事要是落在武璇自己身上,她也要罵一句糟心。
可這一切也不是她造成的啊!
她穿過來那天,這具身體在昏迷中就定了親,她醒來後一點拒絕的餘地都沒有。
要麼就按照曆史安排,嫁人,然後暴斃,要麼就隻能采用迂回戰術,彎道超車毒死新郎,守活寡也比丢命強。
偏偏系統還把唯一生路堵死,強行打翻她給新郎準備的毒酒。
事已至此,婚前殺了新郎是行不通了,隻能靠大病一場先躲開,事後再說八字不合逃過去。
誰知道這點小九九也被楊氏族人也發現,現在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那高髻婦人最見不得武璇擺出一副受氣模樣,手腕重重砸在身旁的小幾上,力道之大,疼得她皺眉,卻不願再兩個小姑娘面前露怯,隻讓表情變得更為兇惡,言語也越來越不客氣。
“表姑娘倒是說說,我們楊氏哪一點虧待了你們母女?”
“大姑娘我們安排給賀蘭氏。”
武璇忍不住在内心蛐蛐:然後生下賀蘭敏之,整出強X準太子妃等驚天爛活,助力《新唐書》爽黑武皇!
“二姑娘,咱們家疏通門路,遞上消息,這才得天子召見,入宮為嫔禦。”
武璇低下頭,腦内翹起二郎腿碎碎念:然後在廢王立武的血腥厮殺中認慫,要不是榮國夫人還活着,你們家能搞背刺。
“三姑娘你,我們家也安排了老實本分的郭氏,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武璇扁扁嘴,她又不能直說嫁過去就會死,就算這麼說了,楊氏也不會信,說不定還會當她中邪,請神婆道士灌符水喂丹藥。
武璇可擔心前腳自己吃下去,後腳腸穿肚爛,痛不欲生,喜提重金屬中毒和這個美麗的世界說再見。
高髻婦人看武璇油鹽不進,一雙冒火的眼睛看向武玥,刀子似的嘴唇上下翻動,眼瞅着就要吐出傷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