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日你到并州,處理好一切後,若是想見三位大人,可以立刻焚燒此翎羽,我立刻便到。”說完,羽遊吹了一聲呼哨,帶着所有的羽族人退出的雲舟。
姜蕪無奈地笑了一聲,“我的面子真不值錢啊。”說完,她偏頭吐出一口鮮血,身體在宿淩薇的攙扶下無力地癱坐在地。
商扶庭迅速收了太初劍,快步走上前查看姜蕪的傷勢,“你無事吧?”
姜蕪捂着胸前的傷口站了起來,“小傷,你們記得抹掉雲舟上普通人的記憶,否則會引來大麻煩的。”
戚诃居高臨下地看着姜蕪,“大麻煩?今日你死到臨頭了,還在想着其他人嗎?”
姜蕪擡眸看向戚诃,“以你的修為還不足以殺死我,今日一擊不足以你認清現實嗎?”
戚诃雙眸危險地眯了起來,冷聲道:“直接殺了你?那可真是太便宜你了,我會用蠱毒一點一點将你折磨至死!”
姜蕪笑着說:“挺好。”
商扶庭轉身擋在姜蕪面前,并示意宿淩薇先帶姜蕪離開,“戚門主,自揚州一别已經許久未見了,不知您現下準備去往何處?”
宗華見狀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胡贊上前,神情詫異地看着商扶庭,“商小友莫非不知嗎?看來五行道宗還未知會你們,現下九州盡數修士已經前往并州抵抗作亂的妖族,你的師門怕是幾日前便已經到達了并州。”
商扶庭蹙眉,自從聽過寂滿欲化龍的前因後果,本以為隻是幾隻比較棘手的妖怪,但現下九州修士盡數趕往并州,連師門也已經出動,再加之今夜從姜蕪同羽人談話得知,并州有知曉未來與過去的妖怪,怕是所有人的行動他們皆盡數掌握,已經不是棘手那麼簡單的事情了。
商扶庭搖頭,“我并不知曉。”
“那你們此行要前往何處?”
“冀州。”
宿淩薇将宗華擋在門外,一腳踢開房門,把姜蕪攙扶到床榻上,火急火燎地解着她的衣裳,并用戾氣為她止血療傷,“你覺得如何?濯濯?”
姜蕪神情有些無奈,“我都說了,隻是小傷,莫要如此着急。”
宿淩薇看着姜蕪身上的傷口以極其緩慢地愈合,眼神憐惜地問道:“你這樣不疼嗎?”
姜蕪半合着眼眸感受了片刻,随即冷汗津津地笑着,笑容都被汗水浸濕浸透,“還可以接受,睡一覺便好了。”
宿淩薇面色凝重地看着姜蕪,她認識的姜蕪一直都是這副不管不顧、對任何事情都不上心的模樣,但與人相處中卻從來不将自己放在第一位,就像是前面是萬丈懸崖,她也會縱身一躍,就像笃定了有人會接住她一般。
宿淩薇想起睢羲接着幽幽地歎了口氣,“有什麼是需要我幫忙的嗎?”
姜蕪思忖了片刻,然後擡眸看向宿淩薇,“幫我施個淨身咒吧,我已經沒力氣起身洗漱了。”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這麼愛幹淨。”
宿淩薇嘴上抱怨着,手上卻十分誠懇得給姜蕪施了一道淨身咒。
“我都說了,睡一覺便好了,不必擔憂。”
姜蕪筋疲力盡地靠在床榻上,等着淨身咒将她身上的血污洗淨,随即沉沉地睡了過去。
萬毒門的蠱毒還有餘毒殘留在姜蕪體内,灼灼焚着她的四肢百骸,讓她産生了一些像是顒鳥精火還留在體内的錯覺。
“濯濯,你如此的義無反顧是習慣了睢羲托底嗎?”
姜蕪眨了眨雙眸,眼前一片朦胧,随即她合上雙眸笑道:“當然不是,我有我自己的考量和決定,并不是因為有誰托底,我才敢去做,是因為我有把握做成此事。”
“即便過程不盡人意?但你總不能讓關心你的人擔憂。”
“即便過程不盡人意,即便結果也不随我意。”
宿淩薇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幫姜蕪脫下了身上破損的衣物,換上了幹淨的裡衣,“安心睡吧。”說完,她便起身往外走去,輕手輕腳地合上了房門。
夜半,姜蕪睡眼朦胧地起身,體内餘毒愈燒愈烈,她搖搖晃晃地起身走到桌上灌了幾杯涼茶,随後又躺在了窗邊的羅漢床上,她伸手推開窗戶,夜風徐徐而來,四下寂靜,空中隻有雲舟運轉的嗡鳴聲。
姜蕪感受着涼如水的夜風襲身,意識昏昏沉沉地進入了夢中,她依稀想起自己殺死袁星月的那日,無幻之境中正值長夜之時。
那日無風,黃沙平息,漫天星河。
姜蕪縮在冰涼的天河水中,血迹斑斑的衣裳随意地堆放在岸邊,她快速地搓洗着手上的血迹,卻發覺怎樣都無法洗幹淨,而袁星月的死狀如同鬼魅一般在她的腦海中不斷地重映。
“我詛咒你,永生永世不能得償所願!”
她氣急敗壞地一拳砸向水面,片刻後又無助地将臉埋進了雙手之中。
“天氣涼,不要泡太久,會生病的。”
姜蕪察覺到一團溫熱覆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她迅速轉身躲開那處溫暖,神情驚恐地看着睢羲,然後将自己沾着血迹的雙手藏進了水中,垂着雙眸,黯然傷神。
睢羲見狀便将自己的手收了回來,“發生何事了?”
姜蕪搖了搖頭,她垂眸斂眸避開睢羲的視線,也不去看他蒼白疲态的臉,怕怒火和不甘将她的理智吞噬殆盡。
睢羲将幹淨的衣裳放在岸邊,步入天河之中,強硬地拉過姜蕪的手,細緻地清洗着上面的血迹,“明日不要再出去了,沒有用的。”
姜蕪掙紮着縮回自己的手,動作飛快地撥着水流上岸,她随意地擦幹身上的水珠,裹着衣服往巨樹的方向走去。
“你今日回來的很晚,肚子餓了嗎?”
姜蕪不語,她蜷縮在床榻上,聽到睢羲的話直接将被子扯過頭頂,做了一隻縮頭烏龜,身上似有似無的血腥味在一瞬間達到了頂峰。
睢羲走到床邊,伸出手預備拍一拍鼓鼓囊囊的被子。
姜蕪立刻掀開被子坐了起來,正準備透氣,卻看到立在床邊的睢羲,她一臉驚恐地問道:“你做何事?”
姜蕪蹙眉,血腥味讓她胸腹間一陣翻騰,不等睢羲說話便伏在床榻邊幹嘔了起來。
睢羲一驚,他側身坐在了床榻邊,伸手想替姜蕪拍一拍後背,卻停留在半空中遲遲未落下,最終隻是給她遞了一塊手帕。
“濯濯,有好一些嗎?”
姜蕪點了點頭,索性側身枕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她合着雙眸,眼淚卻止不住地溢出,打濕睫毛後從眼角落下。
“是反感我碰你嗎?是會不舒服嗎?”
姜蕪雙耳僅能聽到一陣不存在的蜂鳴聲,她睜開雙眸看着睢羲,确認自己的手上沒有血迹以後,才拉過後者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我剛剛洗幹淨了,可能還有一些氣味,不要嫌棄我好嗎?下次我會處理幹淨的。”
姜蕪吸了吸鼻子,有些無助地看着睢羲,“就這樣拍一拍我便好了。”
睢羲蹙眉,他把姜蕪抱至自己的腿上,圈進懷中,動作輕柔地拍着她的脊背,“不要再繼續下去了,将來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姜蕪合着雙眸,“不會的,我再試一次,還有越迦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