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奉眠揚聲道:“你們還愣着做什麼?快過來啊。”
宗華呆呆地看着衆人,“睢羲是誰啊……”
姜蕪聞言看了宗華一眼,将自己的衣擺從寂滿手中抽了回來,“走了,莫要讓主人家等急了,你不是還想知曉你母親故去的真相嗎?”
宗華如夢驚醒,神情鄭重地點了點頭,快步跟了上去。
霧沅跟上了姜蕪的步伐,漫不經心地問道:“你真的瞞了我們很多事。”
“不能用瞞這個字。”姜蕪笑着搖了搖頭,“你們不問,我也便沒有說。種族身份這種東西重要嗎?我可沒有區别對待你們同五行道宗。”
姜蕪說完便走進了小院,她撩開擋風的門簾進了小屋,隻見宗華縮着身體在距離常勝最遠的地方坐着,手中捧着茶杯,如同一隻鹌鹑一般。
小屋内十分簡易,到處挂着獸皮制的簾子,此時正卷起通風。内置擺放着幾張手工木制的桌椅闆凳。
“曉芙雖然已經不在了,她做的錯事,你也不用遷怒于一個孩子身上。”姜蕪笑着接過常奉眠遞過來的茶杯,“怎麼說你也是孩子的舅舅,血濃于水,你不承認他的父親沒關系,但曉芙畢竟是你最疼愛的妹妹,别總是說一些傷孩子心的話。”
常勝看了宗華一眼,随即朝着姜蕪冷哼一聲,“你這話說得倒是輕巧。”
姜蕪捧着茶杯看向常勝,神情有些無奈,“那能怎麼辦?當初勸也勸了,打也打了,關也關了,罵也罵了,有何用處?還不是搞得兄妹關系這麼僵?”
姜蕪話音一落便自嘲地一笑,她軟硬皆施,剛柔并濟,結果還是落得此等下場,是她活該。
“濯漪,你莫要在那裡說這些風涼話。”常勝惡狠狠地盯着宗華,“若是你站在我這個角度上,你便會明白,那不是我的外甥,是奪走我妹妹性命的惡魔。我不是不同意妹妹嫁人生子,聖人如此寬恕我們,替我們解開困擾千年的消亡詛咒,讓我們不再受夫妻分離之苦,出生不久的嬰孩不在啟蒙期受母子分離之痛,我們的姐妹、女兒都可以活下來,但是曉芙卻依舊選擇了那個男人,混種隻會給長靈族帶來災禍!”
姜蕪問道:“那個男人叫什麼來着?”
常勝咬牙切齒地說:“陌離!”
姜蕪見狀忍俊不禁,“哎呀,這麼多年了,你看看你,我不是說風涼話,而是事已至此,讓你看開一些,最起碼不要将你的怒氣撒在孩子身上。算了,怎麼說都感覺風涼話。”
常勝冷哼一聲,“你知曉便好。”
“你呀你,這麼多年了,一點都沒變。”姜蕪看着杯中的茶湯,“喏,也變了些,知曉煮完茶的時候将茶葉過濾出來了。”
常勝見其餘人進門,着手斟着茶水,“當然是因為你的吹毛求疵,不是露水煮的茶不喝,有茶梗不行,茶太多太苦不行,沒見過你這樣的人。”
常奉眠反駁道:“爹爹,你胡說什麼呢,濯漪多好相處啊,經常送我各種好吃的好玩的。一定是爹爹脾氣不好,畢竟娘也受不了爹爹的脾氣。”
姜蕪笑而不語。
商扶庭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到了姜蕪的身上,随後又依依不舍地收了回來,他擡眸看向了常勝,“長靈前輩,不知前輩是否知曉河津鎮怎麼走?”
常勝看向商扶庭,第一眼先是看到了後者手中的太初劍,他倏地站了起來,然後快步走了上去。
常勝神情激動地說:“敢問閣下拿的可是太初劍?可是五行道宗的人?”
商扶庭颔首。
常勝擡手喚來了煮茶的常奉眠,父女二人對着商扶庭深深地一拜,若不是後者出手阻攔,二人怕是要伏地行大禮。
商扶庭大驚,“二位快快請起,不必如此。你們所言都是太初道尊的功績,我并未做過何事,二位這般,我消受不起。”
常勝說:“自聖人神隕,太初劍一直不曾認主,今日你手持太初劍,你便同聖人無異。”
宿淩薇晃着坐到了姜蕪身側,“你既然消受不起,那便把劍放那裡,讓他們跪拜一個死物好了。”
常勝雙眸一凝,厲聲道:“修羅莫要妄言!”
宿淩薇無奈地聳了聳肩,“古闆。”
寂滿小聲嘀咕道:“自己拜也便算了,為什麼要拉着眠眠,等會是不是要将眠眠嫁給他?”
霧沅以眼神示意寂滿噤聲。
常勝問道:“敢問尊駕去河津鎮做何事?”
商扶庭如實道:“有一個朋友要去天門化龍。”
常奉眠聞言轉頭看向寂滿,“是你吧,要化龍的小蛟!”
寂滿蹙眉,急忙開口辯解道:“我不小,不要叫我小蛟,而且哪裡都不小!”
宿淩薇聞言一愣,随即毫無影響的大笑了起來。
霧沅無奈地搖了搖頭,随即長歎了一息。
姜蕪笑得手中的茶杯都在抖。
寂滿不解地看着姜蕪二人,“你們在笑什麼啊?奇奇怪怪的,我本體多麼威風,多麼勇猛啊,哪裡小?我年齡也不小!我長得也不小!”
宿淩薇看着寂滿,笑着說:“這妖怪怎麼這麼可愛?”
姜蕪放下手中的茶杯,意有所指地說:“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大部分妖怪對待感情一事還是很忠貞的,而且蒼旻都知曉不碰修羅的。而且他真的年紀還小,對很多事都寄予美好的。”
宿淩薇收回目光,神情恹恹地說:“行吧,好不容易遇到個有趣的呢。”
寂滿覺得宿淩薇露骨的眼神讓他渾身發毛,他緩慢地挪動着步伐藏到了霧沅身後,“你要做什麼?你為什麼這麼看着我?姜蕪,你能不能管一管她?!”
“好。”
姜蕪應了一聲,然後敷衍般地伸手拍了拍宿淩薇的手臂。
寂滿說:“哼,就知道會搪塞我。”
常勝伸手指向南方,“要想去河津鎮,最近的辦法便是要從此地往南,但是現下的時間,中途要在無望谷落腳,那是一處天塹,裡面污沼濁氣橫行,非戾氣能比,清晨日出之時,雲霧會搭成天階,過無望谷者徒步經過,切忌不可妄動運用真元,濁氣則會腐蝕經脈,輕則修為受損,重則性命難安。”
商扶庭面色凝重地說:“無望谷?竟然如此厲害?!還有其他的辦法嗎?”
姜蕪聽到無望谷的字眼微微一震,“無望谷雖然危險,但是天階很安全,為了節省時間,我們就從無望谷過。小道士,你不是還想着取天河之水來救東城百姓嗎,時間耽誤得起?”
商扶庭面上露出一絲為難,他擡眸看向姜蕪,片刻後點了點頭,“寂滿兄弟,你呢?想選哪一條路?”
寂滿說:“我當然是越快越好啊,我的父親哥哥等着我去拯救大荒呢!”
常勝睨着宗華,聲音冷淡地問道:“你也要跟着去嗎?老實待在這裡吧,混種隻會招緻災禍!”
宗華的臉上多了幾分失落,他緊抿着雙唇垂下了頭。
寂滿見狀有些不忍,開口道:“什麼混種不混種啊,讓你這麼說我也是混種!我是真龍和蛇的混種!我活了這麼多年!也沒見招緻了什麼災禍!”
商扶庭見寂滿不在意此事也附和道:“沒關系的,他同我們一起來的,便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