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沅蹙眉,“龍鱗續命?”
姜蕪點了點頭,雙唇慘白又幹癟,整個人像是隻吊着一口氣般,她氣若遊絲地解釋道:“對,随便一片真龍之鱗便可。”
霧沅問道:“可是太初劍已毀,龍鱗續命也不過是熬精氣神,他遲早是要死的。”
姜蕪積攢了一番力氣才說:“沒關系,我有辦法,隻是需要麻煩你們二人走一趟,用龍鱗為我争取一些時間,切忌,速去速回。”
寂滿巡視着姜蕪身上半數染血的白衣,單單隻是看着便覺得渾身疼痛,他神情郁結地問道:“可你的傷……你怎麼傷得這麼重啊?你不是大修羅嗎?你不是很厲害嗎?誰還能把你打成這樣啊?就算是這樣,你也要關心其他人嗎?”
“一時半刻死不了,而且霧沅已經給我治傷了。”姜蕪從納袋中取出一個瓷瓶放到了寂滿的手中,“這是給眠眠治眼睛用的天河之水,還有兩瓶在小道士那裡,一瓶要送往天都城除妖司,可以解東城百姓的毒。”
霧沅問道:“那你呢?你身上的傷該如何?或者我們該尋些什麼藥來給你?”
姜蕪神情倦怠地躺回了枕頭上,“我無事,睡一覺便好了,如果能洗個熱水澡便更好了。”
寂滿一時語塞,看着姜蕪的眼神有些複雜又震驚,“你都這樣了......還要洗熱水澡?”
霧沅聞言隻是無奈地歎了一息,“我去喊店小二幫你燒水,不過你傷成這個樣子,獨自洗熱水澡真的可以嗎?”
姜蕪立刻撐着身坐了起來,她擡手理了理衣襟,“沒問題的,我隻是打累了,體力告急,并不是快死了,真的不用擔心我。”
霧沅欲言又止地看着姜蕪,他不贊同後者的做法但也隻能應下,“熱水很快便送來,記得别洗太久。”
“好。”
姜蕪讓送熱水的小厮關好房門,将幹淨的衣裳放在置物凳上,脫了血污的衣裳便邁進了浴桶中,熱水包裹着她疲憊不堪的身體,泡下那些幹涸在皮膚上的血迹。
姜蕪将自己的長發攏至身前,清洗着上面血土混合物,她的頭發很長,沾水之後如同綢緞一般,呈現出一種健康的烏黑色,如同墨一般散在水中,腦海中閃過睢羲的黑白參半的長發,梳理發尾的手一頓,随即閉眼沉入熱水之中。
羽遊察覺到翎羽被燃燒時,立刻放下手中之事,展開雙翼便尋着翎羽的氣息飛了過去。
【常奉眠房間】
寂滿小心翼翼地推開房間,見常奉眠安靜地伏在窗棂上,她面上蒙着白巾,不知曉是睡了還是醒着。
常奉眠聽到房門的響動,來者卻遲遲沒有動作,她不動聲色地将手按在自己腰間的匕首上,心中難免有些舉棋不定,怕突然出擊傷了自己人。
“是寂滿嗎?”
寂滿聞言進門,并伸手将房門關好,“原來你醒着啊,我還怕你睡了,就想着不來打擾你了。”
常奉眠扶着桌子站了起來,心神不甯地問道:“寂滿,你……是要出去嗎?”
“坐着便好。”寂滿上前扶住常奉眠,“我要回大荒,去去便回來,最晚到吃晚飯的時候?”
常奉眠問道:“濯漪呢?也一起去嗎?”
寂滿搖了搖頭,又想起常奉眠看不到,立即說:“她不去,她就在隔壁,但是她受了很嚴重的傷。所以,為了你的安全,我走之前在門上設下禁制好嗎?”
常奉眠點了點頭,“濯漪還好嗎?她受得傷嚴重嗎?其實我也不怎麼出去的,你去忙便好,不用挂心我。”
“眠眠,你别擔心,姜蕪很厲害的。”寂滿安撫道,“我這次回家就是給她找藥的,保證她服下以後活蹦亂跳的。”
常奉眠抿了抿雙唇,“找藥的話……麻煩嗎?會很危險嗎?”
寂滿聞言先是一驚,随即覺得心田開滿了一片小紅花,他喜出望外地說:“不會,一點都不麻煩,而且不危險,我寂滿大王多厲害啊。”
常奉眠面上松了一口氣,“這樣便好,你若是出了意外,濯漪會自責的。”
寂滿神情一愣,漫山遍野的小紅花頓時垂下了頭,一副蔫頭耷腦的模樣,他感覺面上麻麻熱熱的,“原來……原來你不是關心我呀……我還以為你關心我呢。”
常奉眠也有些意外,又想起他結結巴巴的心意,臉紅耳熱地低下了頭,“那……那你也要注意安全……”
寂滿頓時心花怒放,眉開眼笑地說:“好,一定。”
【商扶庭房間】
商扶庭靠在床榻上,聽着霧沅轉述姜蕪的話,随即偏頭嘔出一口鮮血,他擺了擺手,接過霧沅遞過來的帕子。
“不必如此麻煩,我内府損壞,本命劍已折,所剩的修為都無法治愈自己的傷,不用再耗費時間救我了,不值得。”商扶庭從納戒裡取出兩瓶天河之水,“這個麻煩你都給我師妹吧,你代我轉交,不要告訴她我的情況,讓她快些前往天都城,若是讓我師門知曉了,大抵又要難為姜蕪了。”
霧沅蹙眉,擡手接過商扶庭遞來的瓷瓶,“商道長,不要放棄,姜蕪說她有辦法。”
商扶庭有氣無力地一笑,“不用了,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曉,還有……我身上有師門的血契和姜蕪的同心咒,要如何解除才能不影響她?”
霧沅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商扶庭所說的兩件事,他都做不到,他即解不開五行道宗的血契,也解不開姜蕪的同心咒,心中難免有些愧疚,他搖了搖頭說:“商道長,我解不開,所以你要撐下去,為了姜蕪,撐到我們回來。”
商扶庭點了點頭,“好,我盡量。”
霧沅将其中一瓶天河之水放在了榻邊的矮幾上,“我隻将其中一瓶送去給沈确,至于另一瓶你自己留着。”
“師兄!師兄!”沈确拍着門,神情焦急地大喊着,客棧門口那一灘血迹讓她心慌,“師兄,師兄你在裡面嗎?”
商扶庭擡眸看了霧沅一眼,“麻煩你了,她若是不信,可以将這個給她。”說完,他便将太初劍的劍鞘取出,神情無奈地撫了一下便交給了霧沅。
商扶庭心中有愧,他辜負了師門的期望,不僅沒有斬妖除魔,捍衛正道滄桑,尋得修補無幻之境的聖物,沒有還天下一個太平,也辜負了太初劍的信任,太初劍認他為主,陪他出生入死,他卻沒有将其保管好。
霧沅伸手接過劍鞘,“商道長既然如此信任我,那我必定不負所托。”
宗華見沈确敲了許久的門,門内都不曾有回應,便有些疑惑地問道:“阿确,是不是商道長不在其中啊,門前的血液也不見得是他的,你不要太過于憂心和着急了。”
霧沅推開門從隔壁走了出來,“沈道長,這是商道長讓我給你的,并叮囑讓你盡快送到天都城的除妖司去,她說這是天河之水,可以解東城百姓的毒。”說完,他便将手中的瓷瓶遞向沈确。
沈确接過瓷瓶,半信半疑地看着霧沅,“我師兄真是這麼說的?我師兄去哪裡了?”
霧沅又将劍鞘取出交給了沈确,“商道長又折回了無幻之境,他就是怕你不信,所以特意留了太初劍的劍鞘給我。”
沈确确定霧沅手中是太初劍的劍鞘不假,心中有些驚訝于商扶庭對霧沅的信任,她接過後者手中的瓷瓶,“我即刻啟程,等我師兄回來後,你記得讓他給我傳訊報平安。”
霧沅颔首,“好。”
宗華見狀立刻道:“我也去!我陪阿确一起!”
霧沅看了宗華一眼,“也好,你們二人在路上互相有個照應,注意安全。”
【姜蕪房間】
姜蕪正坐在闆凳上擦着自己的長發,随即便看到合起來的窗戶被風吹開,羽遊收翅掠了進來。
“你要準備去見三位大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