玃如将六顆光球放在了桌面上,然後牽起了狌狌的手,“我同狌狌在姜蕪面前不會說任何一句謊言,如有違背,修為散盡,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同玃如在姜蕪面前不會說任何一句謊言,如有違背,修為散盡,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二人話音剛落,一縷鮮血從其手心交合出流出,形成一道紅色的絲線在二人的手腕内側形成了一道符咒痕迹。
姜蕪見狀,雙眸一眯,神情警惕地問道:“你們尋我來隻想知曉我的過往和未來嗎?如此大費周章,隻是為了滿足你們的好奇心?還要在我面前立下血誓?”
玃如聞言端正了神色,“我們并非隻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而是想知曉您會不會對山神的千秋大業造成影響,畢竟一個不可知人很容易左右局勢,畢竟羽言會死在雲舟上,但事實是他完好無損地回來了,所以我們對你更好奇了。”
“千秋大業?殺掉蒼旻,成為新一代的妖王嗎?”姜蕪忍俊不禁,“此事你沒有看過未來嗎?可行嗎?”
玃如颔首,神情認真地說:“可行。”
姜蕪聞言垂眸看向了桌上的那顆光球,看似随手卻有目的性地挑了一顆,“這是誰的未來。”
玃如看了一眼姜蕪手中的光球,如實道:“睢羲的。”
姜蕪挑眉,漫不經心地重複道:“這裡面是睢羲的未來,對嗎?”
“是。”
姜蕪把光球握在手心裡,随即用力捏碎,流光一般的記憶從碎裂的光球中飛出,迅速進入了她的眉心中,一段記憶頃刻湧入,如同春風吹拂起大量桃花花瓣,撲面而來。
天都南城的小院中栽着一顆巨大的桃樹,彼時是盛夏時節,睢羲穿着單衣倚靠在樹杈上假寐,透過如紗般輕薄的衣裳,能看到他的胸光潔的皮膚上隻有一道淺淺的疤痕,桃花順着風落進了他的衣襟中,姜蕪也看到了趴在他右胸前睡得正香的嬰孩。
姜蕪頓時心感五味雜陳,她已經許久未曾看到過面色如此紅潤、康健的睢羲了,隻是那從樹上垂下的長發依舊黑白紛雜,也證實了玃如未曾說謊。
姜蕪眨眼從記憶中清醒,合眸定了定心神。
狌狌不解地問道:“您怎麼這麼快便蘇醒了?玃如給您的記憶至少有一刻鐘長,您似乎隻看了幾眼。”
姜蕪神情淡然,“這幾眼便夠了,隻是想确認一番真假,而且我并不是很想知曉他的未來,你們想要如何知曉我的過去與未來?”
玃如說:“如果方便的話,請讓我握一下您的手,往常我隻需要看一眼便能夠知曉一個人的未來,今日無論我如何觀您,都看不見一絲一毫有關于您的未來。”
狌狌附和地點點頭。
姜蕪輕笑,“或許我就是個沒有未來之人呢。”
狌狌說:“是個人都有未來,即便遭遇了什麼不測,玃如也能看到您死前的那一刻,但是現下他是一點也看不到。”
姜蕪幽幽地歎了一息,随即對着玃如伸出了手。
狌狌見狀立刻握住玃如的另一隻手,同他共享記憶。
玃如伸手上前,輕輕地握住了姜蕪的手指,可是無論他如何催動法術,都無法看到姜蕪的未來,腦海中隻有一片漆黑。
玃如神情頹喪般地松開了姜蕪的手,随即無聲地朝狌狌搖了搖頭。
狌狌見狀開口問道:“你到底是什麼?真的是神仙嗎?”
姜蕪搖了搖頭,“我隻是一個修羅而已。”
“修羅?不可能,我們看過的大修羅數不勝數,也看過百衢同睢羲的過去與未來,怎麼可能看不到你的呢?”狌狌說,“你敢不敢讓我看看過去?”
玃如不悅地搖了搖頭,“狌狌,不得無禮。”
“可以。”說完,姜蕪擡手示意玃如無礙,随即伸手遞給了狌狌。
狌狌興緻沖沖地雙手握了上去,催動法術看到了姜蕪的過去。
玃如看着狌狌面上愉快的笑容,忍不住出聲問道:“狌狌,你看到了何事?為何笑得如此開心?”
狌狌笑眯眯地松開了手,“玃如,我可比你厲害多了,我看到了一點過去,是個英雄救美的片段,黃沙漫天,她一臉驚恐地在沙漠中奔跑,有幾個修羅在後面追趕她,随即大修羅睢羲從天而降,僅僅是站在那裡便恐吓退了所有人,睢羲真的好厲害啊。”
玃如的面色瞬間陰沉了下來,語氣裡帶了幾分警告,“然後呢?”
“然後?”狌狌繼續繪聲繪色地講述,“她似乎受了很嚴重的傷,趴在地上起不來,睢羲便一步一步地朝她走進,神情驚慌又喜悅,迷茫又震撼,總之是走到了她面前,真的好浪漫啊,睢羲的神情都如此複雜了,而她卻是一臉驚恐地看着睢羲,甚至還往後瑟縮了幾分,真的好掃興啊。”
玃如出生警告,“狌狌!”
狌狌講得有些忘乎所以,這才驚醒過來去瞥姜蕪的神情,讪讪地笑道:“總之,我隻看到了這些。”
姜蕪笑着搖了搖頭,“無事,這是我同睢羲的初見。”
“初見嗎?”
狌狌和玃如兩人神情疑惑地對視了一眼,随即玃如又取出一枚光球推給姜蕪。
“這是我們看到的睢羲對你們二人初見時的記憶,似乎同狌狌說的并不一樣。”
姜蕪輕笑一聲,她伸手将光球取過并不着急捏碎,而是在指尖輕輕地把玩着,“所以,你們尋睢羲,或者睢羲尋你們,究竟要做何事?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尋我,不必尋他。”
狌狌憂愁地看着玃如,詢問着是否要同姜蕪說出真相。
玃如神情柔和地點了點頭,輕輕地拍了拍狌狌的手,随後對姜蕪說:“是睢羲來尋我們,用了一些無幻之境内的天然靈石做交換,您方才看到的東西,便是他所要求的,他希望将自己的記憶以這種方式保存下來。”
姜蕪垂眸看向手中的光球,心中一片茫然,她有些想象不出睢羲在提取完記憶後,從過往的美好回憶之中抽離出來時的那種失落感,不知曉心中是沉重更多一些,還是愉快更多一些,對她是愛還是恨還是無可奈何。
“他當時......是怎樣的神情?”
狌狌雖然不知曉姜蕪這麼問的意義在哪裡,但依舊如實道:“記憶并沒有提取完全,近三百二十八的記憶并沒有提取,睢羲他......很高興,也很懷念。”
“居然是高興嗎?”
姜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将心中翻湧的情緒壓了下去,她收緊手指将那顆光球攏于手心裡,理清了混亂的思緒才開口道:“還有……還有一個問題……”
玃如見狀眉心微不可查地一攏,“我見您情緒不佳,可是身體抱恙?是否要休息一番?無論是汲取或者觀看未來同過去,都是要耗費極大精力的。”
姜蕪強打起精神,擺了擺手說:“無事,我想從二位處得知一件事,太初劍該如何修複?隻要二人給我一個答案,我自有厚禮答謝。”
“太初劍?!”玃如看了狌狌一眼,“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太初劍是聖人段懷野殺了九九八十一個修羅煉制而成的吧,若是斷了,重新修補的話,怕是也要九九八十一個修羅。”
狌狌補充道:“或者一個像睢羲或者百衢那般的大修羅。”
姜蕪問道:“讓他們祭劍嗎?”
玃如說:“并非,隻是需要掏空他們全身的戾氣,畢竟隻是修補而已。但是掏空所有的戾氣,估計也離死亡不遠,說祭劍也算中肯。”
姜蕪颔首,雙指從眉心處引了兩道戾氣出來,“這是我的謝禮,可以用來增長修為,這個光球便當做是送我的吧。”
狌狌伸手撚住飛來的戾氣,喜出望外地看向玃如。
玃如拉着狌狌起身,擡手施禮,“多謝,您若是要走,我讓羽遊送您回去。”
姜蕪想起高空中的寒冷,立刻搖了搖頭,“不必了,我不會将你們藏身并州府的事情說出去的。”
玃如絲毫不意外姜蕪知曉他們藏身并州一事,反而同狌狌起身相送,“您且慢,我也有禮物送您。”說完,他從袖袋中取了一隻龜甲遞了出去。
“用此物可占蔔三次未來之事,行與不行,是與不是皆可有個明确的答案。我看不到您的未來,若是您遇到困惑之處,可用此物蔔算兇吉。”
姜蕪垂眸看向玃如手中的龜甲,伸手接了過來,“蔔算?或許我有一物可幫你在窺見未來之時還不必耗損壽命,左右這東西我也看不懂,不如留給你研究吧。”說完,她将一卷羊皮軸遞給了玃如。
“這是我的舅舅根據河圖洛書所演化出,放在我這裡隻有積灰的份,或許你能勘破其中玄機。”
玃如雙手接過,不等感謝姜蕪便發覺面前已經沒了她的身影。
狌狌好奇地看着玃如手中地羊皮卷,開口問道:“玃如,快打開看看,這是什麼啊?”
玃如展開羊皮卷,神情大驚,“這是……這是……八卦圖?!狌狌,她方才說這圖是何人贈予她的?”
狌狌不知所措地看着玃如,“她的舅舅啊,有什麼問題嗎?”
玃如小心翼翼地合上太極圖,“狌狌,你可知這太極圖是誰演化出來的嗎?”
狌狌搖了搖頭說:“不知道。”
玃如面色凝重地說:“是伏羲。”
“伏羲?”狌狌念着這個名字一臉困惑,片刻後才恍然大悟,“那她的母親是不是娲皇?她還真是神仙啊,那她下來做何事?放着天上的快過日子不當,為了睢羲而來嗎?”
玃如思忖了片刻,緩慢地搖了搖頭,“或許不是,因為她對睢羲的态度很淡然,可能她也有自己不為人知的使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