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易蓉想把江念培養成繼承人，并不贊同她從事自己感興趣的事業，尤其是這種費力還可能沒成果的東西。

她隻看結果。

如果結果好，可以再進行下一步，如果不好就該立刻終止。

但是人生不是隻有好與不好兩種，沒人能保證自己一直在其中一種。

江念最怕林易蓉拿這些大道理壓她。

江齊道：“你秦阿姨說在家裡做飯，偶爾想邀請你回來一起吃吃飯，看你自己願不願意吧，我不強求。”

遠處，秦琴正抱着孩子逗奶奶高興，薛懷姣臉上的笑容都沒下來過，聽護工說，秦琴自從嫁到江家，會每周兩次去療養院，從來沒落下過。

“秦阿姨很好。”

她想補一句您别辜負她，又不知道用身份身份說，隻說這一句就停住。

江齊嗯了一聲，兩人又陷入沉默，誰也沒開口說話。

天上的雨水落下來，雨點很大，沁入石子地中。

秦琴把孩子給保姆，扶着薛懷姣進屋，又招呼他們兩個：“進來吧，雨下大了。”

進屋，秦琴拿了兩條幹毛巾給他們：“擦擦，别感冒了。”

江念主動和她說話：“謝謝秦阿姨。”

這大概是她第一次主動叫人，秦琴有些驚訝：“謝什麼，我剛才跟你爸說，讓你有空回來吃飯，别總在外面吃外賣。”

“好。”江念露出笑容。

江齊朝她開口：“你跟我來書房一趟，我有話和你說。”

江念鮮少出入江齊的書房。

進房間後，江齊步子放慢了，臉上表情也奇怪，咳嗽兩聲之後才開口：“你結婚之後我就沒見過你，這件事你秦阿姨批評我了，那什麼，我确實從小到大對你的關注不夠，現在再重新養小孩子才發現自己之前缺失了很多。你如果願意，可以經常回家來，我現在比以前要合格一些了。”

江齊沒給江念道過歉，就算是鬧得最兇的那會兒，也隻會拜托薛懷姣遞個台階，現在卻紅着臉，和她說自己在學着做一個合格的父親。

那番話說完，兩人之間的氣氛凝固起來。

江念強迫自己露出笑容失敗，生出一種荒唐的感覺。

為什麼要這麼說？

重新生了一個孩子之後學着當爸爸，之前的小孩就要感激涕零？

他希望她有什麼反應？感動嗎？

江念無法跟以前一樣說些場面話來維持當前的氣氛，她手上拿了一支筆，不斷撥動筆杆：“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現在長大，不需要這些關注了，我先走了。”

外邊的賓客已經走得差不多，薛懷姣今日留宿。

小孩子睡了，她跟秦琴站在離書房不遠的地方，時不時往書房的方向張望，見她出來，迎上去：“怎麼這麼快出來了，今天在家裡住一天吧。”

這話是秦琴說的，她邊說邊打開就近的房間的房門：“你爸連房間都給你準備好了，新裝修的。”

那房間是按照江念之前的房間裝修的，過于粉嫩，不符合她現在的審美。

江念朝她道謝：“我今天就不在這裡了，離公司遠，我明天還得上班。”

薛懷姣攔住她：“現在外面下雨了。”

黑壓壓的烏雲逼近地面，雨水濺在玻璃上，蜿蜒而下，雨勢漸大。

江念道：“我有人接。”

她往外走，薛懷姣沒攔她，往她懷中塞了把傘：“到家給我打電話。”

走出家門口後雨聲更加明顯，淅淅瀝瀝，走路濺起的水珠弄髒褲子。

手機關機，她不知道顧程訣有沒有找到這裡，隻是憑第三感覺往停車場走。

暗淡的停車場入口，一人撐傘站在門口低頭看手機，手機的光落在他臉上。

江念叫了句他的名字，顧程訣從傘下擡頭，幾步走到她身邊：“你沒回消息，我還以為你沒有傘。”

他身上的溫度鑽過來。

江念收了傘站在他傘下，那傘往她的方向偏，霎時間顧程訣的肩膀上就多了幾顆水珠。

兩人一同往車子的方向走。

上了車江念才徹底放松下來，坐在車上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不要去想剛才江齊在書房之中說的話。

顧程訣什麼都沒問她，調高車上的溫度，往家的方向開。

原本江念隻是在閉目養神，閉着閉着困意襲來，真的快睡着了，夢到了一些她沒有見過的場景。

夢裡江念抱着顧程訣的手臂，蓋着毯子，沒睡，就這麼靠着他。

兩人并沒有什麼話說，隻安靜待着，一個對視，不知道是誰先開始，唇貼在一起。

他們在昏暗無人的停車場接吻，滾燙的氣息和柔軟的唇舌替代黑暗了，暧昧至極，她跨坐到顧程訣身上，低頭看到他迷戀恍惚的眼睛，繼續吻下去子

江念的夢境到此結束，睜開眼睛，對上顧程訣那雙漆黑的雙眼。

他是桃花眼，睫毛濃密纖長，無論什麼時候對上這雙眼睛都很容易被吸引住，特别在他眼中含笑的時候。

這個眼神和夢中江念看到的一模一樣。

“睡得好嗎？”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