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雪落滿山,被窩裡湯婆子沒了熱度,睡夢中杜衡覺得冷,不自覺縮起身體,舒佑施展靈法傳了熱度過去,他就安穩睡了。
漸漸的舒佑覺得有些不夠,化為人形,将杜衡整個抱住傳了暖意過去。不同于小小的黃鼬之軀,人形的身體能将他抱得更多,全身心都像是填滿了一樣。
舒佑長舒一口氣,覺得自己似乎越來越貪心了。
翌日杜衡醒來,覺得被窩裡熱乎乎的,身上都出了一層薄汗。他下床穿衣,推開窗果真見一片瑩白,舒佑姐弟三個正在雪地裡撒歡。
杜衡笑了笑,先去生火舀水燒熱,蒸了幾個餅子,拿上鐵鍬出門鏟雪。屋外鋪了厚厚一層雪,一腳下去都沒過了腳背,得鏟出一條道來好走路。
鏟好了雪餅子也蒸熱了,它舀水洗了臉漱了口,田桂芝也起來,吃了早飯就去喂雞,看有沒有凍着。
天冷了雞鴨就沒放出來,這會雞吃的草少了,隻好用麥麸混上草根剁碎了喂。雞是重要家禽,可不能凍壞了,死一隻都是大損失。
狗仔啃完了一個餅,也跑出去在雪地上打滾,被舒佑他們拿雪團砸得團團轉,直到杜若出去幫它報仇,一人一狗三隻黃鼬玩的不亦樂乎。
杜衡瞧得心癢,也想出去玩會,就聽田桂芝讓杜若回來,仔細打濕了鞋襪,他便壓下了心思。這麼大人了,哪能再跟孩子似的打雪仗,收了心去看醫書。
杜若回來時棉鞋已經濕了一些,兩手凍的通紅,田桂芝數落着讓她脫下鞋襪拿到竈台邊去烤,杜若把濕了皮毛的狗仔和舒佑它們也拎過去烤,差點把四弟的尾巴給烤焦。
天寒時日子不好過,但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比什麼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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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幾天就過年了,杜衡又背着舒佑去了趟鎮上,給孫老爺紮針順道買些年貨,還買了些炮仗回去放。他們家獨居一隅,過年時就有些冷清,買些炮仗去放也熱鬧熱鬧。
他在街邊遇到了陸玉竹,身邊跟着個丫鬟正在逛集,肚子大了些,看樣子日子過得不錯。不過沒聽說王齊山娶他過門的消息,大抵是買了宅子養在外面,比小妾還見不得光,但看他那模樣一臉自得滿足,名聲什麼的肯定也是不在意的。
杜衡繞開,沒與他碰上,隻當是個陌生人。
杜衡去給陳捕頭送了些年貨,陳永不在家,陳捕頭今日不用當值,留他吃午飯,李宛雲把娃娃給杜衡抱着,去廚房準備飯菜。
杜衡把娃娃逗得咯咯笑,抱在懷裡軟軟小小的,他連動作都不敢太大。娃娃似有感覺,呀呀叫着沖竹筐伸手,舒佑從縫隙裡沖他眨眼,瞧這娃娃着實可愛。
陳捕頭抽着旱煙,想起杜衡兒時他還抱過。那時候年輕氣盛,還有大好光陰,轉眼卻是現在,故人已去,人事全非。
他想起那時杜仲入獄,縣官屈打成招,他一身的血,說杜衡性子倔,讓他勸着他莫要硬來。
聽到杜衡闖公堂罵縣官的當晚,他就撞死在了大牢裡。
深吸一口,陳捕頭看向窗外,緩緩吐出白煙。
“爹,你瞧你,又當着孩子面抽這個,熏得很。”李宛雲把菜端上來,數落了一句,陳捕頭收了煙鬥,讓她把酒拿來。
李宛雲抱來酒壇子,把孩子抱走,讓他少喝些,又勸杜衡多吃點。
杜衡倒了兩碗酒,他很少喝酒,今日難得陪陳捕頭喝,他不想掃了興。
閑談之中,他還是找到了由頭打聽吳家的事,陳捕頭遲疑着喝了口酒,道:“衙門的事原本不該和你說……唉,我同你說了,你别往外傳。”
“這是自然,陳伯放心就是。”
“吳金寶那個小妾,死了。”陳捕頭壓低了聲音,“上吊死的,肚子裡孩子都成型了,說是自盡的,誰知道呢,縣老爺這麼結案,咱們就這麼聽着呗。”
杜衡默然凝眉,雖然都是一屍兩命,但他知道這次不會是吳金寶所為,他還想靠這個孩子守住家産,不會動她,那會是誰呢?
吳道善還是薛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