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方小滿說，前陣子天寒凍壞了莊稼，隔壁村不少人都上山打野味吃，何大志也跟着去逮了隻果子狸，就近生火烤了吃，吃完後就覺着不舒服，頭暈腹痛又拉又吐。
他隻當是肉沒烤熟吃壞了肚子，拖了幾天嘴裡卻生了瘡，頭痛發熱渾身無力，吃了藥雖沒有惡化，卻也并無好轉，拖下去隻怕撐不了多久。
杜衡沒有耽擱，回去就通知了陸全。聽杜衡說了利害關系，陸全不敢大意，召集了村裡當家管事的，囑咐他們不能與外村人來往，何大志一家都不能出門，還要将最近與何大志一家有過接觸的人都集中起來，看有沒有染上病的。
一個村子裡的，平時低頭不見擡頭見，婦人一塊唠嗑洗衣，漢子一塊喝酒打屁，一天下來接觸過的人不知繁幾，起初有人不願配合，說小題大做，陸全拿出村長的威望來才鎮住。
二十年前那場疫病，他可不想再經曆一遍。
那場疫病是在别鎮爆發的，吉祥村染病的并不多，但他見過為躲疫病而來的難民，為了口吃的又争又搶，還有将病帶進别村害了一個村子的，他還記得那時候燒屍體的煙飄了幾天都不散。
若是再來一次，可如何是好？
在陸全的雷厲風行下，與何大志一家有過接觸的人都找了出來，統共有二十來個，聚集在村口的舊祠堂前，由杜衡一一查看。
雖已有數十人有了染病迹象，都沒有何大志嚴重，有幾個隻是單純的風寒，情況比他預想的好一些。
他讓有病症的人都留下來，由陸全暫時安置在祠堂，不得出去再接觸旁人。何大志因病的太重，不好過來，便讓他留在家中休養，讓人看着不讓出門。
“這是咋了，出啥事了？”趙嬸挎着籃子剛從殺豬匠那買了吊肉，要回去給周蘭英做肉吃，見大家都聚在一起就來湊湊熱鬧。
杜衡讓她趕緊回去，近日别出門。
趙嬸知道原委後臉就白了，不安道：“壞了，我家趙誠好幾天沒回來，前些天傳信說鎮上好多人得了怪病，他們的酒樓都被封了，說是他們的肉不幹淨，官府的人不讓他們離開，不會就是這個病吧？”
杜衡隻能安慰說沒啥事，讓她先回去，家中多熏艾草撒醋消毒，近日先别出門。趙嬸惶惶答應，忙不疊回去了。
過的一時劉四得拉着劉三有過來讓杜衡瞧，劉三有這兩天有些咳嗽，當是風寒，自己扯了些草藥吃并不當回事，還是劉四得硬把他拉來的。
雖說兄弟倆有矛盾，到底是親兄弟，劉四得并不想他出事。
杜衡給劉三有看了看，眉頭皺起，将他留下來，讓劉四得别再與他人接觸。
“衡哥，難道我大哥也……”劉四得心裡一緊，隔壁村多人得病的事他也知道，加上杜衡和村長這般重視，他知道這病肯定不一般，不由擔心起來。
“還需多觀察，這藥你拿去，好好洗洗，用艾葉丁香熏一熏，有不舒服就立刻過來。”
“好。”劉四得對杜衡的話十分信任，拿了藥道謝。
劉三有覺得自己身體好，不痛不癢的，非說自己沒病要回去，劉四得罵了他一頓，讓他不為自己想也要為将來的孩子想。想到剛懷孕的妻子，劉三有這才聽勸，老老實實留下來吃藥。
對疫病杜衡已有了猜測，近日沒有大水大旱饑荒鼠災，疫病不會憑空而來，何大志就是吃了果子狸發病的。
趙誠在酒樓常能接觸到各種野味，劉三有常年打獵，恐怕也是這樣染上的，杜衡不明白的是，同樣打獵吃野味，為何常年打獵的劉三有症狀反而比何大志要輕？
“三有兄，你近日在何處打獵，打到了哪些獵物？”
“咱們靠山吃山，自然是滿山跑，近日打到的也不過是些兔子野雞，狐狸野鹿之類的。”劉三有道，“哦，前陣子打到了隻狐狸，不過那狐狸得了病，身上都爛了，我沒敢賣就扔了。說來也怪，近日倒是常看到些得了病的畜牲，有病的我不敢拿去賣，吃出問題來就麻煩了。”
杜衡明白了什麼，看來問題就在這裡，何大志并不會打獵，卻能抓到向來機警的果子狸，看來是那果子狸本就有病，他吃了後自然得病。
杜衡将這推斷告訴陸全，陸全立即通知全村不能食用來曆不明的肉，還讓人去通知了周邊的幾個村子，能救幾個是幾個。
“幹啥啊這是，沒病沒痛的，把咱們叫過來幹嘛？”王鐵錘排着隊不耐煩了，在人群中嚷嚷，激起了幾個漢子的不滿。
都是莊稼漢地裡都有活兒，不明所以在這裡呆這些工夫，還得聽他們向來都不喜的杜衡的話，便不大樂意。
“嚷嚷什麼？”陸全沉着臉道，“給你們瞧病還不好，不瞧要是病了誰給你們治？老實等着。”
聽他這麼說幾人不說話了，隔壁村的情況他們也聽說了，但沒到自己頭上就覺得事不關己，老大不樂意的嘟嘟囔囔。
王鐵錘與何大志關系好，杜衡讓他留下來觀察，他沒好氣道：“我又沒病，呆在這幹嘛？你杜郎中看病不是要五十文嗎，我可沒錢，看不起。”
杜衡冷冷道：“你要是想死可以走，但别害了旁人。”
“嗤，老子好着呢，還說是什麼吃肉才得的病，咱們哪吃得起肉，不配得這富貴病。”
王鐵錘要走，陸全攔住他斥道：“王鐵錘你少犯渾，疫病鬧起來可不是死幾個人那麼簡單，給我老實呆着，真沒病自然讓你回去。”
王鐵錘不大服氣：“村長，我這地裡活兒還沒幹完呢，在這瞎耗功夫，一家老小可是要餓肚子的。再說了，杜衡他能看什麼病，他老子還開錯藥呢，你讓他給咱們看病，别好好的人給看出毛病來了。”
“你這是什麼話？人家杜衡好心好意給咱們瞧病，萬一真是疫病，你有幾條命都不夠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