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自己想死可别害了大家。”
他的話引來其他村民的不滿,疫病可不是兒戲,哪有他這麼說話的,幾個嬸子罵他不知好歹,王鐵錘老娘和媳婦也勸着他别鬧,反而讓他更不痛快,推開人硬是走了。
好言難勸該死的鬼,杜衡并不阻攔,若真有病了不必說,他自己就會回來。
他開了藥方,讓村長找人煎藥,給留下來的人統一喂藥觀察,又照醫書上記載的法子,教村民們熏艾草丁香,用生姜艾葉沐浴等法子預防,有條件的可以用醋或石灰清撒地面,尤其是何大志家整日煙熏霧饒,片刻不敢大意。
杜衡忙碌到第二天清早才回去,回去前洗了澡還換了身衣裳。他将村裡的情況和田桂芝說了,吓得田桂芝臉色煞白,疫病鬧不好是要死很多人的。
“我得去幾天,你們千萬别出門,别和任何人接觸。”杜衡拿了針囊藥材和藥丸,又叮囑了一遍,說話時還刻意離得遠一些。他找了找,沒看到小黃鼬,大抵是出去玩了。
田桂芝擔憂道:“疫病那麼危險,記住萬事小心,照顧好自己。”
雖然不舍害怕,但她知道疫病非同小可,這個時候,杜衡絕不能置身事外。
杜衡點頭:“我知道。”
“哥,你要早點回來。”杜若想去拉他,被田桂芝攔了下來。
“好,你要好好聽話,照顧好娘。”杜衡好似無事般笑着揮揮手,轉身而去,如同這一趟隻是尋常出門采藥。
他雖沒經曆過疫病,但書中所記載“瘟疫大作,死者十九,滅絕者無數”,想想就知道會是何等慘烈,這一去很可能是九死一生。
他自認并無濟世救人之心,但到了這種時刻,竟然絲毫沒有想過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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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佑回去沒見到杜衡,不得已開口問了田桂芝,田桂芝驚愕之餘告訴他杜衡在村中祠堂,可那時杜衡正好去了隔壁村,舒佑趕過去沒見着人,便和二姐四弟先去北面靈谷找大哥,想看看玄卿究竟要帶大哥去做什麼。
此時整個山谷都被陰霾籠罩,瘴毒濃烈,先前在此栖身的生靈逃的逃死的死。本該是初春萬物複蘇的時節,這裡卻毫無生機,如同在另一個世界。
一個上仙門弟子抱住一隻奄奄一息的灰兔,面露不忍,用靈力為他驅除毒氣。
“沒用的,它的髒腑都已經爛了。”一個年長些的弟子擡手一指,那兔子就不動了,“不如早些讓它解脫。”
“你做什麼?”那弟子瞪着師兄道,“它明明還活着!”
“活着隻是痛苦。”那弟子淡淡道,對小師弟的不滿毫無所動。
“你……”小師弟眼眶發紅,眼淚都出來了,抱着兔子去向大師兄告狀。
“玄無,你說你多這個事幹啥?”玄卿無奈,也不好說他們誰對誰錯,隻能安慰小師弟,讓玄無去挖坑把兔子埋了。
玄無不太情願,但小師弟都哭了,他這做師兄的也隻能道歉,不情不願去挖坑。
“玄明,你二師兄說的也沒錯,它已經救不活了。”玄卿安慰道,“與其繼續痛苦,不如好好送它一程。咱們雖然救不了它,但還可以救其他千千萬萬的生靈,來,咱們一塊兒把它葬了吧。”
玄明含淚點頭,小心把兔子放進坑中。
上仙門中他年紀最小,還未經曆太多,玄卿這次帶他出來也是想讓他有所曆練,沒想到一隻兔子就把他惹哭了,往後還會有更多的生生死死,也不知它何時才能習慣。
見師兄弟三個在那挖坑埋兔子,廣炎搖頭嗤鼻,将玄卿叫了過來:“你确定它是自願的?”
玄卿看了看被靈力束縛的舒溟,點頭道:“是。”
“你可想好了,施法中不可有半點差池,若他反悔,你我都會遭到反噬,到時候都得死。”
玄卿一時有些拿不準了,舒溟答應得那樣爽快,難保不是存着别的心思,可眼下要驅除瘴毒,隻能靠他。
“師叔也要說話算話,事成後保他一命,絕不為難。”玄卿道。
“這是自然。”廣炎撚撚短須,妖屍而生的瘴毒靠妖身來吸納是最好的,不必讓自己人去犯險。隻要順利解決這裡的麻煩,自己在上仙門的威望便可再上一層,若是不慎出了差錯,錯也在玄卿身上,與自己無關。
玄卿來到舒溟身邊,看着他卻一時說不出話來,雖說他本意是想救他,就算不是以此為條件,廣炎也會抓他回去練丹,自己能放他一回,放不了第二回。
可以身吸納瘴毒到底危險萬分,若是出事,該怎麼向舒佑他們交代?
“杵着幹什麼,擋着我的光了。”舒溟沒好氣,轉過身去。
不同于人形的模樣,黃鼬之身的舒溟少了生人勿近的冰冷,毛茸茸的讓玄卿很想揉一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