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氣息靠近,舒佑蓋着蓋頭看不見,本能随着杜衡的動作由他抱了起來,下意識勾住他的脖頸,聞到杜衡身上藥香混着一股說不清的幹淨清爽的氣味,讓他心砰砰直跳。
小夫郎抱起來輕輕小小的,乖順得靠在自己懷中,讓杜衡滿心軟軟的,喜悅勁兒都快漫出來了。
劉四得和幾個幫忙的漢子把嫁妝搬上推車,又在門口撒喜糖和銅闆,奏樂聲起,熱鬧喧嘩中,杜衡騎着大馬,領着花轎朝家走去。
這頭趙嬸和幾個嬸子正熱火朝天準備喜宴,趙誠的大勺都快掄出火星子了,周蘭英肚子大了不方便走動,趙嬸就沒讓她過來幫忙。
雞鴨魚肉擺了滿桌子,在趙誠的大勺下成為一盤盤佳肴,再由白前一碗碗端上客桌。
燒雞、蒸魚、幹菜扣肉、炒大腸、蒸雞蛋羹和蘿蔔豆腐菘菜湯等等,還有一屜屜的大饅頭,瞧着都讓人犯饞。
田桂芝往杜衡的床上撒了紅棗花生和桂圓,又把喜被細細鋪平,一點褶子都不見。
“娘,這果脯蜜餞也放一些,這個好吃。”
杜若要把手裡的蜜餞往床上放,田桂芝趕緊攔住,笑罵道:“傻丫頭,放這些是取個早生貴子的好彩頭,放果脯蜜餞算什麼?自個兒吃去,别來添亂。”
杜若這才明白,還以為是放在床上,晚上好給大哥和阿嫂填肚子的呢。
她捧了果脯蜜餞邊吃邊去找餘青青,出門險些撞上來幫忙的薛覃,臉上一紅,嘴裡的蜜餞都忘了咽,叫了聲薛大哥。
薛覃對她笑了笑,對屋裡的田桂芝道:“嬸子,迎親的快到了,快出來吧。”
“哎。”
田桂芝激動的拿手在衣裳上搓了又搓,理了理發髻上的簪花,滿臉堆笑走了出去。一會新人拜堂,她可是要坐主位的,不能失了臉面。
“恭喜嬸子!”李宛雲抱着孩子喜盈盈過去和田桂芝道喜,“今兒大喜日子,嬸子瞧着面龐紅潤,顯着年輕了好幾歲呢。”
她性子豪爽,幾句話叫田桂芝笑得合不攏嘴,接過孩子抖了抖,直誇可愛,還給塞了個紅布包。
李宛雲不整那些虛頭巴腦的,笑呵呵收下,道:“這喜錢可了不得,叫我家虎子沾些喜氣貴氣,将來也和杜衡一樣有出息有福氣。”
田桂芝笑道:“那可不是,瞧這模樣多好,天庭飽滿鼻頭肥厚,将來一定有出息。”
耳聽得吹打之聲由遠傳來,田桂芝忙招呼客人入座,自己又理了理衣裳頭發,讓杜若看了幾遍才放心。又将放在案上的杜仲牌位放正一些,摩挲着上頭的名字,喜悅之餘又落下淚來。
花轎近前,杜衡下馬走到轎邊,掀開轎簾把舒佑抱了出來。同時杜若和田甯挎着小籃子,往他們頭上撒花瓣,孩子們的歡呼和大人的笑聲混在一處,好不熱鬧。
田青踮着腳往裡看,心中好不羨慕。娶個親這樣大的排場,十裡八鄉都是頭一遭,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如願娶到蘭兒,到時候也要這樣熱熱鬧鬧的,好好長一回臉。
“瞧見了嗎?”田順才退出來,許秋蓮就問道,“什麼模樣?”
“沒瞧見,蓋着蓋頭呢,杜衡把人摟得可緊,啥也看不着。”田順才抹了一把汗,“甭看了,往後總能見着,快擠死我了,不知哪個不長眼的踩了我一腳,疼得很……”
“還知道疼呢?瞧瞧人家這排場,往後青兒娶媳婦,你預備怎麼辦?”許秋蓮憤憤咬碎了瓜子殼,别提多醋了,“瞧這得瑟的,真顯着他們了。”
“那咋了,成個親說不定家底都掏空了,往後還不得吃糠咽菜。”田順才道,“咱們可不幹這賠本買賣,拿錢好酒好肉招呼這幫吃白飯的,有錢自個兒留着不好麼?”
許秋蓮一想也有道理,不過打腫臉充胖子罷了,眼珠一轉道:“一會菜上齊了咱得可勁兒吃。”
“必須的。”
杜衡娶的這位村裡沒人認得,都好奇這個小河溝舒家的哥兒是什麼模樣,不少人都擠過來想看看舒佑的樣子,劉四得和薛覃林屠戶等人幫着攔,杜衡也把人護在懷裡抱進屋去了,沒讓人碰着一下。
舒佑在轎子裡颠得難受,腳沾地差點沒站穩,杜衡扶着他跨過了火盆,與他站在堂屋前,聽周媒婆念着吉祥話,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得行完了禮。
玄卿大緻教過舒佑這些人間婚嫁的禮節,此時做來雖有些生澀,好歹是沒出錯,隻是對拜時和杜衡撞了頭,引來衆人哄笑。
他從蓋頭下偷偷看杜衡的臉,見他也在笑就放心了,應該不會嫌棄自己笨。
田桂芝笑得合不攏嘴,喝了杜衡舒佑捧過來的茶,握了會舒佑的手就讓他進屋去歇着了。
進屋坐下才覺舒服一些,四下無旁人了,舒佑覺得蓋頭遮着眼睛礙事,幹脆拿下來,擡頭正對上杜衡的眼睛,四目相對間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兩人的眼中都隻有彼此的臉。
雖陌生卻又熟悉,尤其那眼神,似乎在哪裡見過似的,杜衡愣愣看了他一會,回過神來笑道:“你先歇會,餓嗎?我讓阿若拿吃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