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要去的是北面一處山崖,他早前在那裡采到過幾株石斛,這次便想再去碰碰運氣。這時節也是野靈芝的生長旺季,運氣好尋着一兩株,大半年都不用愁了,隻是這東西十分罕見,能不能尋到全看天意,他也不抱太大希望,能尋到野山參也算沒白跑一趟。
比起石斛和靈芝,野山參要好找一些,雖說價錢不太高,若用來制成藥丸再去賣,價格便可擡高一些。
叢林茂密,越往深處越是寂靜,人迹罕至,路也越是難走,杜衡走在前頭,将攔路荊棘砍斷,撥開遮頭的藤蔓,讓舒佑能好走一些。
忽然他停了下來,撥開雜草,看到了一株黃參,藤蔓攀樹而上,開着鈴铛狀的小花。
“這是黃參,雖不比人參貴重,健脾益肺、養血生津,功效卻也不差,富貴人家吃人參,咱們尋常百姓就吃這個。”杜衡折了一段莖,對舒佑講解道,“像這樣斷口處流出白色漿液的就是了,很好認。”
舒佑點頭,默默記住了黃參的樣子,與杜衡一塊兒将其挖了出來。這棵黃參根莖有手腕粗,一看就知是有些年頭了,拿回去定能賣個好價錢。
抖去黃參上的泥土放進竹筐,兩人繼續前行,杜衡不時跟舒佑講解各類藥材,空寂山林中隻有他們兩人也絲毫不覺得無趣。
靈芝喜潮濕溫潤,多生于枯枝老樹之中,杜衡便特别留意背陰潮濕的腐爛樹下,隻是今日運氣不佳,走了大半天也沒尋到,倒是看到些樹舌。
樹舌又叫木靈芝、老母菌,雖然也叫靈芝,但隻是外形類似罷了,與靈芝功效大不相同,有些不僅不能治病還有毒,偶爾才能尋到幾朵可入藥的,不過杜衡挖到了幾株丹參和黃芪,也算沒白忙活。
丹參比黃參要常見一些,植株高大,開一串紫色小花,極好辨認。功效雖不比黃參好,對尋常百姓來說也是健體養身的好東西,更有“一味丹參,功同四物”之說,意思是一味丹參與當歸、川芎、白芍和熟地黃制成的“四物湯”一樣,足見其功效。
黃芪也是十分常見的藥材,地下根脈縱橫,一長就是一片。杜衡本不打算挖,但遇到的這株至少也有五六年了,越老功效越好。他沒挖太多,挖多傷了根脈,這一片就都要絕根,做人不能太貪心,夠用也就是了。
草藥大多講究春生夏長,秋收冬藏,秋時采挖功效最佳,但杜衡難得來一趟,好藥材可遇不可求,不挖一些屬實是可惜了。
一番忙活下來,日頭已落下西山,杜衡沒有耽擱,帶着舒佑趕往他先前栖身的山洞,等天黑了路會更難走。
山洞不大,杜衡進去前先點了他自制的驅蟲藥,好将躲在角落縫隙裡的蛇蟲鼠蟻熏出來,又在洞外生了堆火,将餅子串在樹枝上烤熱,和舒佑一塊兒就着剩下的肉片吃了。
山野林間風餐露宿,自然比不得在家中舒服,杜衡擦去落在舒佑臉上的草灰,心疼道:“叫你不必跟來,何必跟我受這種罪。”
舒佑搖搖頭,抱着他胳膊,将頭靠在他肩膀上:“隻要和你在一起,做什麼我都樂意。”
杜衡心中軟軟的,摟住他兩人挨在一起坐,看着火光搖搖晃晃,印射在他們臉上,似都蒙上了一層暖黃的柔光。
火堆很快燃盡,在天徹底黑下來之前,杜衡揀了幾塊大些的餘炭放在洞中,多少能暖和一些。巡視一圈見沒有蛇蟲,他搬了石塊堵在洞口,為防夜間有野獸突襲,他還将能掩蓋人氣的熏藥放在洞口,隻留了一小塊空隙能觀察洞外情況。石塊是他先前來時就放好的,此時做起來方便多了,不必上外頭去搬。
别看現在白天日頭大,夜間卻清寒凍人,尤其是在山間,好在杜衡特意拿了兩件厚外衣,與舒佑一同裹了,兩人擠在一起能暖和不少。
先前一個人時,就算将衣服裹得再緊也還是空落落冷清清的,此時抱着小夫郎,就像是全身心都被擠滿了,杜衡長舒一口氣,蹭了蹭舒佑的頭發,滿足得閉上眼睛。
舒佑在他懷中,能聽到他一下一下有力的心跳聲,天地之間仿佛就剩下這一種聲音。他握着杜衡的手,用靈力慢慢溫着,就着這聲音安穩睡去。
翌日清晨,舒佑是被鳥雀啼鳴叫醒的,身上蓋着兩件外衣,臉上有些癢,他撓了撓,起身走出洞外,看到杜衡正在石塊上搗着什麼。
見他過來,杜衡将搗爛的汁液沾在手上,在他臉上抹了抹。舒佑這才看到自己手上胳膊上不知被什麼蟲子叮了幾個紅疙瘩,身上應該也有,越撓越癢。
“别撓,忍着些,一會就好了。”
杜衡的熏藥雖能驅蛇蟲,卻總有遺漏的,沒法完全避免,一早起來他和舒佑都被叮了不少紅疹,不疼卻癢得難受。
在山中被蟲咬再平常不過,他不覺得有什麼,但舒佑是頭一次,怕他難受,杜衡一早就起來,将随身帶的藥膏混了蒲公英給他抹上,能好的快些。
抹了藥後不那麼癢了,舒佑取出幹糧和杜衡吃了,兩人将洞裡石塊重新堆好,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