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送了藥來，他一股腦都吃了，他不能被疼痛打倒，他要治好自己，他要去找舒佑，無論多遠，無論生死，他一定要找到他的夫郎。

“哥，阿嫂他不會有事吧？”杜若滿臉擔憂，眼眶紅紅的，臉上是半幹的淚痕，手裡還捏着舒佑沒吃完的桃子。

“不會有事的……”杜衡安慰着，回想方才情景，頭一次恨自己這般沒用，連家人夫郎都保護不了。

“你阿嫂是妖，害怕嗎？”杜衡撫摸她的頭，那樣的變故就發生在眼前，她定然吓壞了。

杜若堅定搖頭，“不怕，阿嫂那麼好，就算她是妖，我也不怕。大哥，你一定要把阿嫂找回來，我還要教他繡花，還要和他一塊兒寫字……”

說着她就想起曾經與舒佑的點點滴滴，悲從中來，眼淚又止不住得往下淌。杜衡緩緩閉上眼睛，咬緊牙關，不讓一絲痛楚溢出嘴邊，半晌後沉聲道：“我一定會把他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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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峭壁，碧岫堆雲，巍峨的雲峰上，玄卿獨坐一隅，腳下是深不見底的幽谷，風從谷底而上，吹動他衣發飛舞，卻難以動容他沉默如冰的臉龐。

看似靜默，卻無人知曉，他心中已是山呼海嘯，天翻地覆。

“玄卿，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我一直都對你寄予厚望，可是你啊，太過心慈了。”

“師傅，天地萬物各有其法，人妖草木本無不同，為什麼？為什麼要對他們趕盡殺絕？”

“天地萬物各有其法各行其道，妖妄想成人成仙，就是不安于道，癡心妄想。”

“不，不是這樣的，他潛心修煉從未作惡害人，這不過是他應得的。”

“應得的？”

素來慈眉善目的老道露出一個極盡嘲弄的笑，“我上仙門濟世除妖造福蒼生，功德無量，應該成仙的是我，而不是一隻卑賤的黃鼬精。”

“不……不是這樣……”

“玄卿，你為那黃鼬精擋天雷，鑄金丹，難道不是對師傅的一片孝心嗎？為師多年修煉，如今恰逢機緣，隻要再服下一粒金丹便可功德圓滿飛升仙界，這不單是為師的造化，也是整個上仙門的榮耀。”

“不，師傅，你錯了，他已度過天雷得鑄金丹，連上天都允了，你沒有資格搶奪。這不是榮耀，是殺業，傳出去隻會被天下人恥笑！”

“妖本就該死。”老道手握拂塵斂于身前，搖頭歎息，“你還是不懂，為師自問無愧于心，放眼三界，就算是下了十八層地獄，沒有人能說我錯，你，更不能。”

這個他素來如師如父的長者，看他的眼神中再無溫度，二十六道刑罰，每受一道，他心中的道便崩塌一次，到如今已是潰不成形。

他沒想到自己為舒溟做的種種，卻将他推入如此境地，他可以為他擋天雷，卻擋不住整個上仙門的追捕。

“你都坐一個時辰了，我可沒工夫陪你在這耗。”廣炎不耐煩道，“你要如何引舒溟出來？”

玄卿空洞無神的眸中浮現光華，仿佛才活過來一般，淡淡道：“欲成大事自不能掉以輕心，師叔何必心急。舒溟修為大成，非你我能敵，就算我将他引出，師叔可有必勝的法子？”

廣炎道：“這不必你操心，一隻黃皮子就算再厲害，也敵不過我上仙門的千絕陣，你隻需将他引出來就是。”

玄卿面色微變，千絕陣是上仙門的至高法陣，他雖從小入門，卻從未見過，還以為隻是傳說中的陣法，看來捉舒溟奪金丹，師傅是志在必得。

再吃一粒金丹便可飛升成仙，誰又能抵擋得了這樣的誘惑？

玄卿很快就恢複平靜，道：“若弟子沒記錯，千絕陣需要一個陣眼，非靈力高深修為深厚之人不可用，師叔親自前來，想必這陣眼之位，非師叔莫屬。”

廣炎眉頭微挑，“廢話。”

玄卿輕歎道：“可這陣眼之位乃是整個陣法的核心，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最是兇險，那舒溟極為厲害，弟子真是為師叔憂心啊。”

廣炎何嘗不知，面露不悅：“不必你來憂心。”

玄卿道：“一粒金丹百年難求，似舒溟這般罕見妖體曆劫而生的金丹更是可貴，難道師叔當真願意以命相搏，卻拱手讓人嗎？”

廣炎面色微變，看向玄卿，目光慢慢變為審視：“你這是什麼意思？”

玄卿靠近一些，壓低了聲音道：“弟子鬥膽，想和師叔做個交易，奪取金丹後，還望師叔留舒溟一命，放我們離開。”

廣炎看着他，忽然笑起來，道：“沒想到你還是個癡情種，那舒溟倒确實模樣出衆非同凡俗，隻是被奪了金丹，他修為盡廢，能不能維持人形都難說，你留着做什麼？”

玄卿道：“做不了什麼，看看也是好的。實不相瞞，弟子雖有意，他卻從未正眼瞧過我，廢了修為也好，這樣他就再不能忤逆我，隻能老老實實留在我身邊了。”

廣炎略加思索，道：“你當真願意助我取得金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