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先生生前是個屠夫。
他每天從屠宰場購買最新鮮的豬肉,再運送回菜市場,在早市開啟前布置好自己的小攤子。
一個月前,豬先生拎着一袋剛摘下來的豬腦花和豬心髒從屠宰場出來。這是某個學校生物實驗課所需的解剖道具,他也順便能賺點外快。
可豬先生拎着袋子,怎麼走都走不出這片熟悉的郊區樹林,甚至越饒越暈。
他察覺到手裡的袋子突然重了,于是低頭一看,裡面的豬腦花居然變成了一顆頭。
短暫的眩暈後,豬先生看清了那張臉。
是他自己。
豬首人身的中年男人發出一聲尖叫,下一秒,無形利爪狠狠穿過他的胸膛,幹淨利落地掏出了心髒。
豬先生趔趄着摔倒在地,再次醒來時,它變成了真正的豬。
失去記憶的豬先生依舊兢兢業業,每天重複枯燥乏味的工作,隻是從人殺豬變成了豬宰人。
它想不明白為什麼村長一定要給“豬”們留一口氣,但豬先生從來不會為難自己,想不明白幹脆不想了,畢竟它是一頭快樂的豬。
多虧了做人時的經驗,讓它即使當豬也是個熟練的劊子手。
第一位員工豬先生就位後,村子裡陸陸續續又來了許多新員工,無一例外都是動物。
極端天氣加上幻境,隻有村長能提供食物的騙局一直沒被打破,所以動物們努力工作,填飽肚子。
作為已經清醒過來的受害者,此刻夾在牆裡的旅鼠牙關打顫,害怕地說:“我已經不記得自己是誰了,但我知道,村裡以前不是這樣的。”
它來的晚,戰鬥力又低,被全村毆打的狐狸和雪豹沒事都能随時踹它一腳,更别提其它動物了。
業績倒數第一的旅鼠選擇成為混子,不再去和其它家夥卷生卷死。
它擅長打洞,于是就每天從地底打洞去雪原拖點其它動物不要的凍肉回來,交給村長換取土豆。
村長對它這三瓜倆棗根本不care,晚上開大會時都沒發現有隻老鼠缺席了。
“村長喜歡活人,掙紮的越厲害的它越喜歡。”
“但它又不吃人,天天圍着一群鬼哭狼嚎的活人桀桀大笑,怪吓鼠的。”
旅鼠說着說着話題就跑偏了,開始大肆吐槽萬惡的加班制度以及它這個底層鼠的生活不易。
“你們說說,打工為什麼要那麼認真,都把自己卷成麻花了還卷,要不要那麼入戲啊,真該給它們開個防沉迷……”
“閉嘴。”
五條豹豹翻了個白眼,“你很吵,再不說點有用的話老子現在就把你丢出去!”
旅鼠扭頭一瞅外面已經紅溫的豬先生,立刻老實道:“好吧好吧,豬先生最讨厭其它動物說它笨,因為它确實沒有腦子。”
“你們檢查房間的時候應該發現了吧,睡覺的房間裡有幾個大麻袋,裡面裝的不僅有土豆,還有很多冰凍腦花,那是豬先生攢下來的,村長騙它說隻要攢得夠多,就能讓它長出一個絕頂聰明的腦子。”
是的,豬先生作為一個幹了兩輩子的熟練工,豬傻業績高。
生活在地下的旅鼠顯然知道不少秘密,它繼續說,“突然清醒後,我明白自己已經死了,但現在大家變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再也變不回去,這都是村長幹的,請你們一定要除掉村長,拜托了!”
它吃的土豆少,被控制的時間相應也少,最近雪原接二連三出現活人,旅鼠知道,這裡可能很快就要消失了,村長遲早會抛棄它們,就像抛棄曾經的老員工們一樣。
面前的狐狸和雪豹雖然作風惡霸,但沒有村長身上的可怕氣息,也不像村裡其它動物那樣被同化,所以旅鼠覺得,這場噩夢是時候結束了。
“這頭豬的弱點是腦袋喽?”
五條豹豹用尾巴戳戳夏油狐狐的尾巴,“傑,你說呢?”
夏油狐狐繃着毛毛臉,語氣一派嚴肅正經,“我在想,在牆裡揍豬先生一拳,它能發現嗎。”
巡視廚房的豬先生突然打了個噴嚏,差點沒拿穩砍刀,它嘀咕着一些豬言豬語,把砍刀往案闆上一丢,開始翻麻袋清點自己的腦子進度條。
說幹就幹,優等生狐狐知道,理論基于實踐。
于是赤色狐狸踮起爪爪,狐狐祟祟地沿着牆壁靠近豬先生,多虧了村長摳門,不給好員工發獎金裝修家裡,這個破舊的茅草房到處是漏洞。
夏油狐狐從其中一個洞裡伸出一隻狐狐爪,咣當給了豬先生一拳。
體術大猩猩的手勁可想而知,即使夏油傑現在是狐狐,也是隻力氣超大的狐!
被偷襲的豬先生非常生氣,它惱羞成怒地瘋狂揮舞砍刀,在空無一人的房間大吼道:“又是誰,西頭的長頸鹿,東頭的袋鼠,還是昨天和我打了一架的大猩猩!”
大猩猩·夏油狐狐揮揮尾巴,深藏功與名。
“哇,好威風哦,sugu噜sugu噜,sato咪喜歡你~”
夏油狐狐搖了搖大尾巴,有點不适應sato咪突如其來的熱情表白。
“嘔,好惡心。”
古狸扶着牆,還沉浸式那隻冰凍豬蹄帶來的陰影下,結果一扭頭就看見了表情森然的夏油狐狐。
“咋?我又哪惹你了?”古狸的縫合嘴叭叭道。
五條豹豹錘了沒眼色的古狸一拳,又飛快蹿出去踢了豬先生一腳,直接把倒黴的豬先生踹出了家門。
晨昏交界,第一縷陽光刺破黑暗,新的一天開始了。
豬先生眼神瞬間清澈,阿巴阿巴着爬起來,拖起砍刀往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