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牆之隔,他看着我,死灰色的瞳仁轉動,落在了匍匐于地上的血人屍體上。
我後退半步,重重地坐在木椅上,虎口發麻,心中震顫不已。
顫栗和倉惶席卷而來,一種後知後覺的憤怒麻痹了我的咽喉。
荊無命推門而入,他迅速鎖死門扉,放下軒窗内的竹簾,隔絕夜色和簌簌的蟲鳴聲。
一切事畢,小荊邁步而來,單膝擱地,輕輕攬住我的小腿,指腹抹去了鞋面上的血迹。
掌心的溫熱隔着衣服透在我的肌膚上,小荊的面色依舊蒼白,眉目間萦繞着擔憂。
我閉上眼,再睜開,冷靜地看着他,牽起荊無命嶙峋的指節。
餘光中是趙大哥的屍體,死不瞑目。
“官府會查。”
雖父母雙亡,趙大哥平日不少結交好友,若長久不顯于人前,也許……
荊無命握着我的手,輕輕地說:“不必擔心。”
就像無數個日夜,他替我處理幹淨夜襲的賊人那樣。
荊無命會幫我。
然而他撫慰着我的手背,撿起濕滑的砍骨刀,塞進了我的手中。
我一怔,愣愣地握住刀柄。
荊無命說:“你不是第一次殺人,既然學會了殺人,就該知道如何處理屍首。”
他笑了笑,驟如微風,轉瞬即逝,這笑容融化不了他眉梢眼角的冷厲,而後荊無命單臂繞過我的膝彎,霎時騰空失重。
殺手攬抱着我,坐在趙大哥的屍首前。
我攥緊了他的衣領,粗粝的布衫磨得掌心發痛。
趙大哥的屍體就在眼前,甚至有一股帶着血腥的溫熱撲面而來,讓我無比清楚地認識到,不久之前,他還活着。
然而他此刻雙目瞪圓,嘴唇烏紫,脖頸中央裂開一道口子,龐大的身軀像一頭被人屠宰殆盡的牛。
我搖着頭往荊無命臂彎鑽。
“乖一點。”
他附唇在我耳側。
就在不久之前,這雙溫暖幹燥的唇瓣也是如此貼在我耳垂上,開心地誇我好看。
他說。
“我該走了,你要學會如何讓一個人徹底在這世上消失。”
“消失?”
我猛地擡頭,眼眶酸澀泛紅,幾乎是咬牙切齒。
“哪有你說得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