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玄晖身後,站着長陵侯府世子李季方,還有柳桓安。
三人一個溫潤儒雅,一個鋒芒畢露,一個清隽端方,皆是龍章鳳姿。桃林之内,貴女們忍不住偷偷打量起來。
柳桓安皺着眉頭,不顧衆人目光,走到柳舜華身旁,輕聲問:“蓁蓁,你沒事吧?”
柳舜華搖搖頭:“哥哥,沒事,放心。”
賀玄晖掃了賀容暄一眼,目光落在一旁的柳舜華身上。
她半側着一張臉,盈盈而立,花枝稀疏的光影落在她身上,朦朦胧胧。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幅場景似曾相識,仿佛在夢裡出現過。
賀容暄見他盯着柳舜華,心下更氣,瞪眼叫了一聲,“大哥。”
賀玄晖回過神,眉頭蹙起,沉着臉,“容暄,你在做什麼?”
賀容暄撇着嘴,氣惱道:“大哥,别人家兄長都知道先關心妹妹,你卻兇我。”
賀玄晖知她素來嬌慣,如今被他當衆喝責,難免心生委屈。先前的怒氣頓時消減了大半,心頭忍不住一軟。
他輕歎一聲,對着柳舜華低頭躬身道:“柳小姐,真是對不住。容暄她一向心直口快,并無惡意,還請柳小姐不要多想。”
柳舜華擡眸,冷眼瞧着賀玄晖。
如上輩子初見時一樣,賀玄晖一舉一動皆有世家風範。他眉眼俊朗,眸光總是如此溫柔,内斂又沉靜,讓人忍不住心生歡喜。
若是三年前初見,柳舜華一定心花怒放,再委屈也會一笑而過。
但她已見識過他的冷情,刺骨的寒涼。
賀玄晖的笑刺得她有些眼疼,就連他溫潤的嗓音,也讓她生厭。
她蓦地想起成親那日,他也是這般,聲音溫柔幹淨,卻說着最讓人寒心的話。
“你我成婚,實非我願。我……我不想耽擱你。你早些歇息吧,我去書房了。”
想起當年,柳舜華憤恨難平。
當初既不喜歡她,為何不早早拒了這門婚事,非要娶她進門,讓她在相府蹉跎三年。
說白了,賀玄晖同賀容暄沒什麼兩樣。
賀容暄是明面上的飛揚跋扈,從不将人放在眼裡。
賀玄晖則是骨子裡的涼薄,從不将人放在心上。
注意到柳舜華的目光,賀玄晖莫名一陣不安,擡頭向柳舜華望去。
柳舜華早斂了神色,“賀大公子,我并未感覺賀大小姐有惡意。您這麼說,是覺得賀小姐對我有惡意呢,還是覺得我小氣。”
她語氣輕緩而綿軟,輕柔的話語落在别人耳中,像極了小姑娘的嗔怪。
可賀玄晖就是能感受到她暗藏的冰冷。
這種感覺,他說不上來,但他能清晰地感覺得到,這個女子有些讨厭他。
賀玄晖有些焦躁。
“柳小姐,你可千萬不能不多想。相信自己沒錯,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她想羞辱你。”
賀玄度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正慵懶地斜靠在一株桃樹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扇着扇子,看着熱鬧。
賀玄晖眸光一凝,“二弟,不可亂說。”
賀玄度搖着扇子,悠然道:“大哥此言差矣。言必誠信,行必忠正,乃我賀家家訓。我這是實話實說,遵從祖宗規矩而已。”
柳舜華忍不住笑了出來,十六歲的賀玄度,還挺有趣。
賀玄度見她朝他笑,收起扇子,得意朝她颔首示意。
李季方是主家,眼見賀玄晖處境尴尬,忙轉移話題:“諸位,今日相邀,除賞花宴飲外,還有另一樁事,怕是要勞煩了。”
衆人被勾起了興緻,問道:“還有李公子辦不了的事。”
李季方指着池邊的石碑道:“你們看,這石碑整日風吹日曬,早有些舊了,我便琢磨着要換個新的。可這上面的字,委實讓我犯愁。你們也知道,我們祖上都是武将,文墨不通。今日想求諸位一幅墨寶,從中挑選合适的來,還請諸位不吝筆墨。”
在座也有不少喜文弄墨之人,當即附和道:“甚好。”
另有人提議道:“依我看,這浮霞二字就最為貼切,大可不必另尋新詞。”
李季方點頭:“有理。”
李舒君笑道:“既如此,諸位不妨移步流春榭,我已讓人擺好了桌椅筆墨。”
去流春榭的路上,衆人很默契地忘了方才之事。
李季方引着賀玄晖同柳桓安走在前面,柳舜華不緊不慢地走在最後。
落在後面的兩個姑娘應是看不慣賀容暄,加之方才之事,當着柳舜華的面也不避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