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時分,柳桓安過來送蓮蓬糕,瞧見廊下的鹦鹉,愣了一下。
他總覺得,這個鹦鹉有幾分眼熟。
柳舜華怕他瞧出來,忙推他進了正屋。
柳桓安坐下後,還是問道:“你何時養起了鹦鹉?”
柳舜華倒了一杯茶遞過去:“今日集市上買的,閑着逗趣。”
柳桓安接過茶盞,輕輕抿了幾口。
柳舜華繞到他身後,替他捶着背:“兄長第一日上任,可還順利?”
柳桓安揉着額頭:“已陸續有諸侯抵達,一整日都在安排,忙得腳不沾地。”
柳舜華道:“第一日就忙成這樣,那往後若想見兄長,豈不是難了?”
柳桓安點頭:“再過兩日,各地諸侯皆至長安,才是最忙的時候。”
柳舜華笑道:“兄長這麼忙,還抽空去買蓮蓬糕,倒顯得我不懂事了。”
柳桓安将杯子放下,“順路而已,你還以為我會為你這點小事刻意繞路去買?”說着又從懷中取出一張請帖,“我過來,是為這個。”
柳舜華接過,打開一看,是相府的帖子,邀她過府參加老夫人壽宴。
她盯着帖子看了好一會。
老夫人,算算日子,她應該快回來了。
柳桓安接着說:“此次是相府老夫人做壽,名義上還是要邀女眷,咱們家女眷,也隻能下給你了。”
柳舜華合上帖子。昨日與賀容暄起了争執,今日相府便将帖子送上,任誰看都是相府主動示好,給足了他們柳府面子。
她若不應,倒顯得對昨日之事心懷不滿,明擺着拒絕相府的示好,日後兄長可就難做了。
她沒想到,如此一來,她反倒被架了起來。
相府,柳舜華自是一萬個不願去。
可眼下之事,由不得她。
她問:“兄長怎麼想的?”
柳桓安淡聲道:“身在官場,應酬在所難免,若一場宴會都不能全身而退,那日後如何為皇上分憂。”
柳舜華思忖片刻,兄長既做此決定,她相信兄長定能處理好。
她點頭道:“既如此,我寫了回帖,到時與兄長一起赴宴便是。”
柳桓安想了想,說道:“相府大小姐賀容暄,你不用擔心。壽宴之上,她應不會去惹事。”
柳舜華當然知道,賀留善極重孝道,賀容暄平日再跋扈也不敢在祖母壽宴上擺臉色。
她道:“你放心好了,到時我離她遠遠的,誰管她如何。”
柳桓安出門時,綠玉突然叫了幾聲,惹得他頻頻回頭,吓得柳舜華忙側身擋住它。
當初說好隻養兩日,可兩日過後,賀玄度卻并未差人過來。
柳棠華小孩心性,平日裡也沒什麼可以打發娛樂,如今有了綠玉這個稀罕物,看得寶貝一樣,日日在廊下與它嬉戲。綠玉也由開始的不耐漸漸到習慣,對柳棠華的喜愛已勝于柳舜華。
柳舜華生怕柳棠華繼續下去,與綠玉生出感情,隻盼着賀玄度能早點過來帶走綠玉。
這日晨間落了一場春雨,雨過之後,雲散日朗。
柳棠華貪睡,還未起床。
柳舜華獨靠在廊下,懶懶地翻着書卷,也不知今日賀玄度會不會過來。
倏忽一聲清亮的哨聲,柳舜華擡眸望去,隻見綠玉扇動着翅膀,飛出了院牆。
柳舜華急了,綠玉若飛走,她要如何向賀玄度交待。
她也顧不上許多,搬了芳草修剪花枝用的梯子搭在牆邊。
梯子不夠高,最上一層離牆頭還有些距離。
她深吸一口氣,用力一躍,雙手攀住牆頭,奮力爬了上去。
好不容易爬上牆頭,卻被一枝繁茂的杏花壓着,她伸手便去扯,蓦然回頭,折花的手頓在空中。
一樹花枝下,賀玄度一身赤色寬袖袍,肩頭立着綠玉,一張俊臉揚起,嘴角勾着笑,正饒有興緻地望着柳舜華。
柳舜華騎在牆頭,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什麼是窘迫。
賀玄度走上前,伸手一隻手,“柳小姐,需要幫忙嗎?”
柳舜華默默将另外一條腿跨過來,橫坐在牆頭,将一張紅透的臉半隐在花枝間。
“不用,上面,挺好的。”
賀玄度收回手,“柳小姐随意。”
柳舜華忙找補:“我那個,看綠玉飛了出去,有些心急,這才上來看看。”
賀玄度笑笑:“多謝柳小姐幫忙照看綠玉,一連欠了柳小姐兩個人情,實在無以為報。隻是不知柳小姐喜歡什麼,珠寶首飾還是胭脂水粉?”
柳舜華想了想,探出頭來:“我什麼都不要,隻想你答應我一件事。”
賀玄度漫不經心地挑挑眉:“柳小姐想要我做什麼?”
他身為相府公子,找他幫忙的人多了,不外乎就是想通過他謀求私利。
柳舜華扒開濃密的花枝,看着賀玄度的眼睛,“我要你……”
賀玄度心猛地一提,眼睛睜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