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賀玄度……
她突然記起兄長說過,賀玄度曾在賭坊一夜之間輸了五萬錢,不由忐忑起來。
如此看來,賀玄度賭技應是一般。既然他并不擅賭,那為何要提出與鄭充對賭?
她實在想不出,接下來賀玄度要如何破局。
鄭充睨了眼賀玄度,到底是個随從,隻會逞口舌之能。接下來,他一定要讓他輸得一敗塗地。
第三局,賀玄度依舊是此前漫不經心的樣子,隻是稍微斂了神色。
舞姬手中骰盅搖得更快了些,鄭充眉頭一皺,耳朵動了動,總算是确認了。
他看着對面的賀玄度,仰頭道:“怎麼,你先還是我先?”
賀玄度神色平靜,“鄭公子,請。”
鄭充穩穩地将酒杯推向小,賀玄度随手一擡,選了大。
舞姬緩緩伸手,揭開骰盅。
鄭充一臉自信,挑釁地望向賀玄度。
這場賭局,馬上就要結束了。
“啊,啊,啊,赢了,赢了。”陳瑩拉着柳棠華激動得尖叫起來。
陳家兩兄弟長長松了口氣。
賀玄度轉頭朝柳舜華一笑,示意她放寬心。
鄭充低頭望向桌面,傻眼了。
二、三、六,大。
明明是一、三、六,他聽得真切,怎麼可能會錯?
他捶打着腦袋,怎麼也想不明白。
賀玄度雙手一拱,“鄭公子,承讓。”
鄭充臉色鐵青,“你不過才赢一局而已,本公子依舊領先。”
舞姬手中的骰盅越搖越順手,鄭充輸了一局,不由緊張了起來。他瞥了一眼賀玄度,他閉目皺眉,似乎真的認真了起來。
鄭充也不敢放松,忙集中精力,支起耳朵。
這次他聽得真切,三、四、四。
骰盅落地,他不慌不忙道:“這次,你先來。”
賀玄度依舊是毫不遲疑,選了小。
鄭充冷笑,這次他是真的輸定了。
他盯緊着骰盅,看着舞姬細嫩纖細的雙手将它揭開。
二、四、四,小。
鄭充一下癱軟在椅背上,又錯了。
他分明聽得真切,為什麼每次總是差那麼一點點,難道是最近耳朵出了問題?
鄭充陷入嚴重的自我懷疑。
他盯着賀玄度,見他從容依舊,甚至朝他挑眉一笑。
鄭充瞬間暴怒,他終于反應過來。
眼前這個人,才是真正的高手。
他像貓捉老鼠一樣,故意輸了兩局,就是為了戲弄他。
賀玄度擡了擡手,示意舞姬開最後一局。
鄭充尤擅賭錢,涼州城的賭坊,背後大都是他在暗中操控。他混迹賭場多年,幾無敗績,如今卻被一個随從肆意戲弄。
他眼底充血,惡狠狠地盯着賀玄度。
賀玄度壓根沒去看他,又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柳舜華。
柳舜華方才還有些緊張慌亂的心,如被春風撫過,一下安靜下來。
雜亂的人聲紛紛隐退,恍惚中柳舜華又回到了相府的蓮池旁。
涼風過後,一池荷香,賀玄度坐在亭内,放下手中的書卷,朝着亭外的她柔和一笑。
鄭充氣得不輕,如此關頭,他竟敢分心,分明是沒将他放在眼裡。
他稍一分神,再去聽時,骰子搖得卻是越來越快,隻聽得一個三、另一個是六。
舞姬将骰盅扣在桌上,等着兩人下注。
鄭充強行穩住心神,暗自琢磨。眼下這個情形,若要是小,除非另一個是一。
很明顯,選大勝的機會更高。
他打定主意,不再同賀玄度周旋,搶先選了大。
賀玄度握住酒杯,低聲笑道:“最後一局,定勝負,鄭公子不再好好想想。”
鄭充嗤然一笑,狠聲道:“你别得意,待會你家主子陪着我喝酒的時候,你别忘了跪着給我倒酒。”
“我若跪下,怕是你承受不起,”賀玄度選了小,依舊是笑着,“還是勞煩鄭公子跪着道歉吧。”
舞姬慢慢揭開骰盅,衆人紛紛聚上前去,一動不動地盯着桌面,等待這決定勝負的一刻。
“赢了,赢了……”陳家兄妹高呼,連一向守禮的大表哥都激動得叫出聲來。
鄭充渾身一僵,怎麼偏偏是一,怎麼會這麼巧……
賀玄度慢悠悠地倒了一杯酒,緩緩飲下,“鄭公子,你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