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字是什麼意思,柳舜華一時想不明白。
她暗自揣摩了許久,千頭萬緒,腦中早已是一團亂麻。
送範神醫回到醫館,柳舜華沒有立即回去,而是去了都尉府。
這些日子她常來,都尉府的人都已經認識了她,可她此刻穿着男裝,又一番喬裝打扮,侍衛們認不出她,死活不放她進去。
柳舜華沒辦法,隻得讓人進去通禀。
過了許久,才有人帶着她進去。
花廳廊下,賀玄度不知道在向周松交待什麼,眸色深沉,神情嚴肅,周身籠罩着一股莫名的壓迫感。
看到柳舜華進來,賀玄度臉色一變,又是一副飛揚無羁的模樣。
柳舜華一身男裝,不似先前假裝藥童時畏畏縮縮的模樣,一雙眸子明亮得似涼州城夜空裡的星辰,雖有些纖弱,但卻身姿端正,頗有幾分粉面書生的模樣。
賀玄度抱臂看着她,調侃道:“柳大公子,這麼快便回來了,事情辦得怎麼樣?”
柳舜華先是一愣,旋即想起她現在依舊是男裝,摸着頭笑了笑。
“來得匆忙,未來得及換衣服,我有件事想要同你說。”
賀玄度彎腰倒了一杯茶,“跑了許久,不累嗎,先喝點再說。”
柳舜華沒有接,示意賀玄度将茶杯放下,“今日計劃有變,未能同表姐說上話。不過,她卻給我留了提示,你看。”
說罷便攤開手掌。
賀玄度湊過去一看,便瞧見她掌心的紅字,“壽,什麼意思?”
柳舜華搖頭,“這是表姐倉促間給我的,可我實在猜不透其中深意。”
賀玄度盯着紅字看了許久,“你先别急,你表姐給你這個提示,就是想讓你看懂這其中的意思,一定不會太複雜,咱們别往那深了想。”
柳舜華低眸沉思片刻,“你說得對,或許就是字面意思,隻是我想不明白,表姐被困,與壽辰或壽宴有什麼幹系。”
兩人正苦思冥想,有侍從走了過來,恭敬道:“公子,刺史府派人送來的請柬。”
賀玄度眼眸一沉,“請柬?呈來。”
侍從遞上,賀玄度打開,眼中頓時閃過亮光,興奮地将請柬遞給柳舜華。
柳舜華歪過身子,隻一眼,便停在幾個大字上:元始六年,四月二十,設宴刺史府,恭候大駕。
三日後,是鄭刺史的生辰。
柳舜華激動道:“原來如此,表姐是想提醒我,鄭刺史的壽宴,是個脫困的機會。”
距鄭刺史的生辰宴,還有三日,她一定要在此前,想到一個完全之策,救表姐出火海。
賀玄度思忖良久,“壽宴當日,刺史府人來人往,守備肯定會松懈,的确是個救人的機會。隻是一點,鄭刺史的生辰,并不是什麼秘密,隻要稍加打探,不難知曉。你表姐費盡心機給你這個提示,我總覺得這裡面,不太尋常。鄭刺史的生辰,難道與你表姐被軟禁有關?”
柳舜華從激動中暫緩過來,“你是擔心,鄭刺史這次的生辰宴,有貓膩?”
賀玄度皺眉,他知曉勸不住她,隻道:“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柳舜華,若你想在生辰宴上動手,務必要小心行事。”
柳舜華點頭,“你放心,我會小心的。倒是你,這壽宴你去嗎?”
賀玄度懶懶道:“前些日子都尉府才同他們鬧翻,這會還送帖子過來,宴無好宴,搞不好就是場鴻門宴,我就不上趕着去了。”
他轉頭歪向柳舜華,“而且,萬一你需要人手,我也好趕過去幫忙。都尉府百餘人,都是你的後盾。”
柳舜華下意識地拒絕,“不用麻煩,我會想辦法。”
賀玄度笑了起來,“既不想請我幫忙,那你過來同我說這些做什麼?”
柳舜華一怔,連她自己也沒意識到,她已習慣把賀玄度當成最信任的人。但凡她有什麼拿不定主意的行動,都會不自覺想同賀玄度商量。
她扭過頭,嘴硬道:“我順路,就過來看看。”
賀玄度臉上浮過一抹深意,笑道:“順路,過來看看?是看我嗎,那怎麼你都不肯看我一眼?”
柳舜華退後幾步,咳了一聲,“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走得很遠,還能聽到賀玄度在後面大笑。
自都尉府出來,柳舜華撫胸平靜,思索一路。
方才賀玄度面前,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不過是不想他牽扯太深。
她知曉,若想救出表姐,單憑她一人斷難以成事。
事到如今,表姐之事,是瞞不住了,也沒必要再瞞。
庭院内,風吹過棗樹沙沙作響。
柳棠華正拉着二表哥在棗樹下下棋,她落錯了棋,正拿着棋子耍賴。
看到柳舜華回來,她歡喜道:“姐姐你回來了。”
涼州的生活不似長安,時時拘在後宅。這些時日瑩妹妹在教她騎馬,大表哥教她打野雞,二表哥教她下水摸魚,柳棠華整日裡玩得忘我,倒也沒有分外黏着柳舜華。
柳舜華靠着柳棠華靜靜地坐了下來,問道:“大表哥和瑩兒呢?”
二表哥擡頭道:“他們都剛回來,在喂馬呢。”
柳舜華又朝着屋内看了一眼,“舅舅、舅母還有外祖都在吧?”
二表哥覺出不對,放下手中的棋子,“舜華,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想說?”
柳舜華咬了咬唇,點點頭。
二表哥起身,開口道:“是不是大姐的事?”
見柳舜華垂下頭,二表哥便知猜對了。
方才她問大哥與瑩兒,便已猜出個大概,他沉聲道:“我去叫他們到大哥房裡,不會驚動父母還有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