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文欽久等蘇晚辭不來,無趣地在院子裡踱步,再過半個時辰就要開席,前院來問了好幾次。
正焦心時,月洞門後出現了蘇晚辭的身影,他從廊子上下來,穿過成群的桂花樹,像從前一樣,腳步雀躍向他跑來,攜來一身濃濃的桂花香氣。
蕭文欽滿心喜悅,展開雙臂想要抱他,蘇晚辭走近後卻突然刹住了腳,用一種難以言說的晦澀目光望着他。
蕭文欽的手臂揚在半空,僵硬片刻後放下,見蘇晚辭手裡捧着布匹,笑問:“拿什麼來了?”
蘇晚辭冷着臉道:“沒什麼好東西。”
“哥哥送我什麼都是好的。”蕭文欽走近他,試探性地握住他的手,從布匹上挪開,單手自他懷裡接過那匹布。
蕭文欽一手抱着布匹,另一隻手牽着他往裡走,“進來坐。”
蘇晚辭眨了一下眼睛,到底沒掙開。
蕭文欽心跳飛快,不敢太用力握他的手。
進門後,蘇晚辭把手抽走,沉默地坐到圓桌後。
蕭文欽揭開紅布,裡面還裹了一層藍布,上面赫然是一個鞋印子,他瞥了眼蘇晚辭,沒說什麼,又把藍布揭開,露出裡面的錦緞。
那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青色,深沉卻不厚重,似山巒倒映在海底,将那蒼翠的青色暈開,渾厚之中藏着溫柔。
蕭文欽小心翼翼撫摸那匹布,心尖發顫,“是海底青。”
蘇晚辭清亮的眼珠子盯着他的臉看,然後徐徐挪到衣衫上。
蕭文欽低頭又擡頭,“怎麼了?”
蘇晚辭忽然站起來,繞到桌子的另一邊,蕭文欽側過身來,兩人近得幾乎貼到了一起。
蘇晚辭仰頭望着他,認真地說:“文欽,你這身衣裳不好看。”
“不好看嗎?”蕭文欽揚了揚袖子,低頭看自己的衣裳,笑道,“自然沒有海底青好看,我一定好好珍惜這匹布。”
蘇晚辭擡起手搭在他腰上,悶悶不樂地說:“我喜歡你上回那件黑色的衣裳,竹葉紋那件,你怎麼不穿那件衣裳?”
蕭文欽哪裡擋得住他這般親近,心都軟化了,眼底的笑淌得滿臉都是,“那我現在去換?”
蘇晚辭小雞啄米般點頭。
蕭文欽讓纾硯把衣裳拿過來,又道:“晚辭,你待會兒坐次席,我讓譚真和你一起,你隻管吃菜,吃好了,我讓典墨先帶你去逛園子,若是有人來敬酒,不必理會他們。”
蘇晚辭忖了忖,問道:“你婉兒表妹坐哪裡?”
蕭文欽蹙眉:“我管她坐哪裡。”
蘇晚辭琢磨了一會兒,又說:“譚真在哪兒呢,你把他叫來。”
“也好,你們兩人做個伴,免得又走迷路。”蕭文欽讓典墨去找人,自己先去屏風後面換衣裳。
蘇晚辭走去院子裡張望,開席前一刻,譚真懶懶散散地過來,身上穿着蘇姜海的衣裳,蘇晚辭身段較他纖細,沒有合适他穿的衣裳,實在沒辦法,去蘇姜海房裡找了幾件讓他選。
蘇姜海出門在外好面子,家裡又是做綢緞生意的,自然都是好料子,隻是款式較老氣,顔色也暗沉,譚真平時捕快服穿慣了,倒是不覺得什麼。
“都快開席了,叫我來作甚?”譚真揉揉肚子,待會兒還得大快朵頤。
蘇晚辭推着他往房間裡走,屏風後蕭文欽還在更衣,譚真喊了一聲:“文欽!我來了!”
蕭文欽的聲音自屏風後傳來:“随便坐,我馬上好。”
譚真剛要坐下,蘇晚辭端起桌上的茶盞,揭了蓋子,整杯茶水潑到了他胸膛上。
譚真:“......”他低頭看着汪汪流淌的茶水,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
蘇晚辭擱下杯子,歎氣道:“阿真,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呢?”
蕭文欽換好衣裳從屏風後出來,纾硯捧着衣裳跟在他後頭。
蕭文欽問:“怎麼了?”
譚真轉頭看蘇晚辭,“是啊,我怎麼了?”
“你打翻了茶水,不要緊的。”蘇晚辭鎮定道,“文欽,把你那件醜衣裳給他穿。”
蕭文欽哭笑不得,“給他。”
纾硯遲疑道:“可是......”
蕭文欽道:“快開席了,晚辭,我們先過去吧。纾硯,你替譚大哥更衣,換好衣裳就過來。”
纾硯彎腰捧着衣裳走近譚真。
譚真道:“我自己換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