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權道:“說來也并不複雜,紅塵裡有一條看不見的線,若有一日,你能看見那條線,便諸事明朗。”
蘇晚辭不明就裡。
趙權又笑道:“這婚事近在眼前,如此,我與郁白便留下過年,正好吃你的喜宴。”
“舅父,您擅自離開皇城,豈不是要受罰?”蘇晚辭急問道。
趙權調侃道:“我本就是酒囊飯袋的纨绔王爺,不闖禍焉能是我?”
蘇晚辭笑眯眯,又把糕點撚起來,“舅父不是酒囊飯袋,舅父是高深莫測。”
趙權用毛筆尾端敲他額頭,“你舅舅若有你一半嘴甜,我能再疼他百倍千倍。”
“那舅舅不得驕縱上天了。”
“哈哈。”
*
蘇姜海将養了半月,身體日漸好轉,傷勢如何不說,精氣神卻是好極了,江郁白也要留下過年,這幾日有了閑心逸緻剪窗花,時不時出門去采買,将别苑裝點了一番。
趙權的折子剛送去皇城,結果如何還不得知。
永壽侯七十大壽,蕭文欽要去送禮,原先就說好了要帶蘇晚辭去,如今計劃不變,趁着這幾日悠閑,一道去碧水城散散心。
趙權與永壽侯也是老相識,隻是不便現身,便讓蘇晚辭捎份禮物,如此,也讓蘇晚辭這賓客身份更受禮待。
蘇晚辭許久沒出門,心中雀躍,跪在椅子上,臉蛋從車窗裡探出去,吹了一腦門的風。
蕭文欽從身後拍拍他,結實的臂彎環住他的腰,連扛帶拽将他抱回來。
蘇晚辭往日裡穿衣打扮都随意,蘇姜海不管他這些,從前江郁白也随意,可在皇城這些年,受了勳貴世家的熏陶,也明白了人靠衣裝馬靠鞍的道理,道理雖俗氣,事實卻如此。
蘇晚辭從前在王府裡住過,趙權見他第一面,便覺得他不是池中物,後來他與江郁白說起,江郁白不信這傻外甥能有什麼大出息,可他信趙權的眼光。
轉眼數年過去,這傻外甥果然沒什麼出息。
可江郁白對他仍然抱有一絲期盼,盼他能出人頭地,為自己争光。
趙權偶爾也笑話江郁白,鹹吃蘿蔔淡操心。
江郁白不服氣,能做的事情卻少,隻能在衣食住行上多為蘇晚辭操心,讓他多養出些貴氣,将來待人接物都能大氣。
這次要去碧水城,江郁白一口氣給他做了十件衣裳,又被趙權笑話了一通。
碧水城距離白鴿城有三五日路程,沿途經過幾處州縣,也有好山水,兩人刻意早幾日出門,可以好好玩幾天。
蘇晚辭身上穿了件竹青色的衣裳,刺繡繁重,凍白的臉透着淺淺的粉,一說話便呵出白霧,瞳孔也仿佛蒙上了一層霧,顯得人柔軟可欺。
蕭文欽多看他幾眼,便覺得心猿意馬,江郁白住在别苑裡,兩人見面規矩,勾個手指都得偷偷摸摸,從前不知情滋味,一朝開了葷,不親近便難捱。
蕭文欽怕他冷,隻把手探進他衣袖裡,摸一摸他溫熱的手臂,黏黏糊糊讨幾個吻,哄他說幾句下流的情話,讨些嘴上的便宜。
蘇晚辭從前不知他這般放肆,隻覺得有趣極了,反而憋不住笑,伏在他肩頭笑得肩膀直抖,旖旎的氣氛頓時全消。
蕭文欽臉色鐵青,恨恨地咬他脖子,兩人鬧了一場,通體生熱,馬車進城,速度緩緩降了下來。
蘇晚辭便不再與他打鬧,又趴去車窗上看風景。
璜土縣不似白鴿城繁華,卻也熱鬧,年關裡,街道布置得紅火,春聯窗花提前上牆,紅燈籠如紅龍掃尾,蔓延去天邊,萬家煙火氣中,美食的香味飄騰而來,蘇晚辭伸長了脖子,幾乎要從窗戶裡探出身去。
蕭文欽又把他捉回來,摟緊了道:“璜土縣裡有一處小宅子,我提前讓人收拾打掃,附近有一處集市,夜裡熱鬧,咱們去那裡逛一逛。”
蘇晚辭小雞啄米般點頭,腦袋瓜子不知又想什麼,突然乖起來,在蕭文欽臉上親了一口。
蕭文欽頓時謹慎,“又弄什麼名堂?”
蘇晚辭搖頭:“就是高興。”
“你高興就好。”蕭文欽眼神柔和下來,“每日都高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