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三隅造出增壓電機又過去了大半天,現在電機被藏在稻草中,連接着水管,通俗來說,它就是一個小型的抽水蓄能裝置,能在短時間内壓縮空氣儲能,持續放電,用液體重力的虹吸作用,通過産生負壓來抽水。
“早上好。”薩博也笑眯眯地回道。
他坐起身,用臉撞破了一張蜘蛛網,空中一條看不見的絲線碰觸他的額頭後悄無聲息地斷了。
“你們兩個小屁孩廢話真多。”隔壁的魚人沒好氣地碎碎念,“還「早上好」,心态也太好了吧?當這裡是兒童托管呢。”
薩博隻是笑了笑沒說話。
三隅打開電機開關,抽了兩管水,以手掬水,清洗臉龐。雖然她能用RPG系統産出近似于水的藥水,但洗臉還是非得用清水才行。
她順便洗了洗桃子,拿給薩博:“吃嗎?”
“吃!”他答應得很爽快。
于是兩個孩子就坐在幹草上咔嚓咔嚓地啃桃子,三隅還分了兩個脆餅給隔壁的魚人,魚人漢特嘴上嫌棄得不行,可身體十分誠實地接過去和女朋友一人一個瓜分吃掉了。
而薩博和三隅正在聊三明治。
“在店外吃的三明治和店内不一樣,感覺放了更多的香料,嘗起來像薄荷。”三隅在說自己的經驗之談。
薩博咬了一口桃子,點點頭:“我完全明白。”
……不,你明白什麼啊。魚人漢特耷拉着眼皮,他再也受不了隔壁這倆小孩了,不僅有個毫無緊張感的白毛小丫頭,還有個不管她說什麼做什麼都無條件支持的金毛男孩,你們是來郊遊的吧!
正這麼想着,隔壁的白毛孩子和他撞上了視線,随後她便自然挪開,那個發色确實特别罕見,不是單純的白色,而是偏銀的透明感,紫色眼睛以及異國風的端正面容,的确相當可愛,還帶着幾分模糊年齡的冷淡。但怎麼說呢……目光好像有點無神,就是那種顯得很遲鈍的樣子,令人不禁錯覺她什麼都沒在思考。
在漢特困惑的期間,兩個孩子的話題已經轉移到很奇怪的方向了。
“說起來,我之前在海上餐廳吃到了很厲害的史萊姆,想帶給達旦的。”那個白毛丫頭說。
聽了她的話後,金發男孩就浮現很溫和的笑容給予答複,他面帶微笑時,她的無神眼神也稍微正常了點。
“本來有點困擾要帶什麼特産……”
“沒關系,你送的我們都喜歡。”
這都是什麼對話啊。漢特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他明明不是單身人士,卻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然後有些肉麻地看了看自己的女朋友,結果女朋友望着他們,也露出了那種「小朋友真好啊」的微妙表情。
因為船隻即将靠岸,登上紅土大陸的方式是通過升降梯,整艘船被拉繩提起來,齒輪咯噔咯噔地運往上層,一聽到這個聲音,三隅就果斷按下電機的開關。
船内儲存的壓艙水迅速被抽到這層,漸漸的積水沒過鞋面,數噸的水還在源源不斷湧出。
莫林号剛挨到紅土大陸的土壤,原本定好的行程是将天龍人送到中央大道,可船頭的某個士兵眼見地瞥到船隻側面溢出的水花,整艘船的底艙就像水壺漏水似的,噴得跟花灑一樣。
這要是還在海裡,噴水也不會立刻被人發現,但現在船已經快到中央大道的傳送帶了,漏水就明顯得要命。
“大、大人!不好了,船艙漏水了,底艙好像被淹了!”有人大聲通報。
查爾馬可聖本來正在心情極好地欣賞風景,聞言,他臉立刻拉下來:“搞什麼!底艙的看守呢?”
“看守、看守好像在睡覺……”士兵小聲道。
“廢物!!!”查爾馬可聖震怒。
一旁的費加蘭度偏眼看見船在漏水,他揮揮手讓士兵帶查爾馬可聖先下船,接着往底艙走了兩步,大緻看了看情況,溢出的髒水已經快要淹到他的鞋,于是他皺着眉站定了。
“要、要怎麼辦呢?”士兵小心翼翼地問,“這樣下去,裡面的人類奴隸會全部淹死。”
“淹死就淹死啊,幾條賤命無所謂,不是還有觀賞魚嗎,魚人又不會被淹死。”船下的查爾馬可聖放話道。
這種話确實符合人設,就在士兵準備拍對方的馬屁時,費加蘭度卻沒有理會這句話,隻對士兵說:“等所有人下船後,在水徹底淹沒底艙前,把奴隸帶去采礦廠,暫時先不去關押所了,距離太遠。”
“是!遵命!”
得到命令後,士兵們便開始忙碌起來,又過了十幾分鐘,天龍人、仆從、士兵等人終于浩浩蕩蕩地從莫林号上下來,他們沿着原先計劃好的路線朝居住區慢吞吞地前行。
這時,幾個士兵才跑到底艙入口,用矛一把戳醒躺在高處木闆床上睡覺的看守:“醒醒!費加蘭度大人說把奴隸帶去采礦廠。”
那位極品看守迷迷糊糊擦了擦眼睛,對着船内一掃:“嗯……怎、怎麼回事?!這麼多水是從哪來的?”
“你還問,查爾馬可聖說要治你的罪,你就等罰吧!”一個士兵說,“因為底艙漏水,原定把船轉移到關押所的路線取消了,費加蘭度大人說直接把他們帶到采礦廠。”
“那奴隸烙印呢?去采礦廠再烙印嗎?我這邊隻有項圈啊。”極品看守表示對流程更改的不解。
“随便!這種小事還問什麼問!”士兵破口大罵。
士兵對着邀功一樣的看守大吼了一句之後,将船上的财寶和其他物品搬下船,沒空再搭理他了。看守聽明白之後,隻得踩在及膝高的髒水裡,用鑰匙打開底艙牢籠的大門。
見過下水道漫出髒水嗎?下水道堵塞、總管道堵塞,都會導緻水向上漫,莫林号底艙此時就和那個場景一模一樣,渾濁的水讓看守止不住地咒罵,他蹚着水,配合其他士兵挨個打開關押奴隸的牢籠,把那些串在一起鎖着的奴隸統統趕下船。
之前一個小小的牢籠擠了七八個俘虜,這使牢籠中的每一個人都難以伸展,隻能非常擁擠地抱膝蹲坐着。現在提前下船,俘虜們脖子都被強行戴上了炸/彈項圈,排着隊一個接一個的在看守的帶領下往采礦廠走。
礦區離得不遠,附近的空氣中彌漫着濃郁的香氣,一桶桶的蔗糖、一瓶瓶朗姆酒和糖蜜被運到中心城區。
在這裡,為了讓俘虜對天龍人俯首帖耳,懲罰是地獄般的。如果一個俘虜舉起手抵擋天龍人的鞭打,那麼他的這隻手将會被立刻砍掉,如果一個逃跑的俘虜在三個月内被抓了回來,他的一隻腳就會被砍掉,如果他敢再跑一次,剩下的那隻腳也會被砍掉。
極品看守拿着一把斧頭,氣勢洶洶地跟在隊伍後面,他看準了掉隊的俘虜,要把對方的頭顱砸得稀巴爛。
但被關押了十幾天的俘虜們哪有力氣走快呢,一個個有氣無力地拖着腳鍊,看守的太陽穴爆出了兩條青筋,他冷哼一聲,擡手就要用斧頭砍人。
“啊,是朗姆酒。”俘虜群中,突然有個白毛丫頭說。
看守一愣,定睛一看,好家夥,這不是之前被塞進牢房裡的臭丫頭嗎,不僅眼皮垂得像死魚,微微偏着臉,她還态度敷衍,特讨人厭!
隻見這遲鈍的白毛孩子指着街邊的酒桶:“朗姆酒。”
廢話!他當然知道是朗姆酒,要你來提醒!一張臉跟面癱似的,有點表情會死啊!極品看守剛要發作,就聽這孩子一派風輕雲淡地繼續說:“被你喝了。”
嗬,看守被吓了一跳,這種誣陷他從出生開始就沒遇到過,他立刻又驚又惱,顧不得剛剛的事情:“你這奴隸别亂喊!找死嗎?!”
“是不是真的,不是你說了算。”白毛女孩若無其事地揣着手,“第一,現在這裡沒有别人,除了俘虜以外,沒有人知道事發過程;第二,雖然你沒有膽子真喝,也是個膽小鬼,但如果有人存心甩鍋,比如我寫上「借酒人看守A」留在原地,這樣大家就都知道了;第三,有冤報冤,有仇報仇,憑什麼隻有貴族能喝這麼好的酒,明明大家壓抑大家苦啊,我命由我不由天,莫欺少年窮——”
看守剛要發作,聽她說完,又突然覺得有幾分道理。他作為男人确實壓抑确實苦啊!尤其是最後幾句,簡直對極了,憑什麼隻有貴族配喝,他這種“底層人民”感到一陣熱血沸騰!
而且剛剛那丫頭話粗理不粗,這裡确實沒人,他完全可以甩鍋給别人,比如把剛才那個士兵的名字留在這裡,況且他才不是什麼膽小鬼,居然被個女的看不起,他今天偏偏就喝定了。
……這白癡還真上鈎了,三隅沒什麼表情地看着他。極品看守舉起斧頭威脅其他俘虜繼續往前走,然後他環顧四周,猛地撲到成堆的朗姆酒旁邊。
目睹全程的魚人漢特瞠目結舌。
其他俘虜聽到三隅的發言,也都紛紛驚訝地瞥她。
三隅沒跟他們眼神交彙,隻忙着四處打量,她擡着頭觀察街道走向,然後眼神停留在附近的高樓上。
鋪街的石料是少見的優品花崗岩,透着亮,不易着火。兩側的房子都是木質,輕薄,尤其是街道盡頭的地标建築物,用于連接的材料好像是膠質。
她隻停了幾秒,感覺到手背一熱,原來是薩博握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