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該起來吃點東西了,這次竟然睡這麼久,平時三四點就自然醒。
頭還是沉,可意識告訴她不能再睡了。
也許是太累,昨晚忙到飛起的情況實屬罕見。坐起來喝口水。
明明是水,喝進嘴裡卻萬針齊發,要把扁桃體紮成篩子。
她緊縮眉頭,喝了半口,吐出半口。
怎麼吐個水也扯得腦子繃着疼,面部肌肉好像不牽扯腦神經吧。
心裡過一遍課本的神經章節,過一遍,又一遍,又一遍,好多好多密密麻麻的字,都是什麼意思來着……
想東西抽抽,坐着也抽抽。
膀胱負荷過重,這時候也開始無聲地抗議,爬起來上廁所時她後知後覺。
翻出體溫計,為了保證準确性,特意掐表多量兩分鐘。
水銀柱超過39℃,眼睛在刻度上發懵,腦子在意識上發懵。
單吃退燒藥估計壓不下去。
她裹上厚毛衣,戴口罩,通向上班的路熟記在心。
昨晚去急診管病人,今晚去急診當病人,可真是科室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哪哪都有她的份。
帶教劉老師暫時成了她的監護人,一雙豆豆眼精準捕捉到她的各種不适。
紮鋼針的手穩如老狗。
“我先給你打個退燒針,血常規三聯檢測結果二十分鐘出來,八九不離十就是流感,後幾天你先不用來了,我找護士長給你請三天假。”
“謝謝老師!”
請假兩個字,比任何強力退燒藥都管用!
護士長摳得要命,恨不得實習生當牛做馬睡在科室,半天假都必須調休,能請上三天長假,這說出去都算是奇迹。
高興勁一過,取而代之的是身體上實打實的難受。
腦子鈍了,痛覺卻敏銳。
藥物刺激組織,針口處扯着皮肉。
疼。
平時都是自己舉着注射器給别人打,今天輪到自己來挨針,還是老師親自給打,她心裡怪别扭。
于是顯出平時剛強的一面,剛打完針就大步邁着,拿些藥要走。
“謝謝老師,那我沒事就回家了。”
拐個彎,急診的顯眼門标看不見了,她扶牆捂半邊屁股,“區區一小針,要疼死我也!”
還沒走到樓上,家門口站着黑影。
石岩沒再往上走,腦中迅速閃過二十種防身武器,最順手也具實現性隻有包裡備用的一次性注射器。
順手拿針頭蹭蹭牆角潮濕的黴灰。
手機撥着110,她心裡盤算萬一有危險要刺哪個位置,一番糾結,首選裆下連環踢,趁其彎腰叫痛再猛戳脖子,說不定有機會紮到頸動脈,給他來個大放血。
“上樓需要這麼久嗎?”
那人欠欠身,微微跺腳。
“又是你,賀雨行你怎麼又來了。”
她蓋上注射器針帽,放回包裡,徑直開門進屋。
“看樣子等時間不短吧,加個微信,以後你要來找我提前說,别動不動裝恐怖分子吓人。”
一扭頭,賀雨行人不在,已經進了屋坐上沙發,絲毫沒有個客人該有的樣子。
她掏出退燒藥,丢到桌子上,沒有就沒有吧,她也不是多注重這些的人。
當務之急是把藥喝了,然後送走這尊大佛,安安穩穩喝一杯熱水,躺進被窩裡睡覺。
“你剛剛怎麼了,剛剛花木原有微小的波動,似乎要脫離身體。”
賀雨行的語氣不疾不徐,一邊說話一邊思考,思考的東西,不用說都知道是讓花木原離體的辦法。
要不然,也不會一有點風吹草動,就大晚上跑來找她對質。
“剛剛在打針。”
“打……針……”他重複這兩個字。
“哦!我知道了!”石岩搶先一步。
“我剛剛打針很疼很抗拒,疼痛是人體對于外界刺激的一種保護反應,很有可能對花木原也有排斥作用,所以迫使它有離體的沖動!”
這個完美的結論幾乎耗盡她所剩無幾的腦細胞,話一說完,昏沉的頭又占據上風。
天旋地轉,再不吃藥,她要燒得天昏地暗,燒成民窯裡的瓷器,官窯标準太高夠不上……
賀雨行總結一句,“你的疼痛,是驅使花木原離體的動力。”
她小雞啄米,敷衍點頭,指指桌子,“賀雨行,把藥遞給我。”
拿到藥,她摳開塑料膜,取出一粒,溫水吞下。旋開抗病毒糖漿,精準倒夠10ml,入口又甜又膩。
她咧開嘴伸舌頭晾晾,猶如蜂蜜裹油,粘嘴帶喉。
喝藥全程,賀雨行木木地盯着她看,冷不丁道:“很難喝嗎,那為什麼喝。”
實話說,這個冷笑話沒什麼意思,可對上賀雨行一本正經的表情和端坐的态度,瞬間就滑稽很多。
“因為我有病呗,有病就要吃藥打針。你病得也不輕,我摸摸你頭看你是不是也把腦子燒壞了。”
她作勢要去摸頭,中道攥成拳頭,對着賀雨行的臉空揮了一拳。
她是發燒了不是智力障礙了,真拿她當智障取笑呢,還難喝為什麼要喝,難道是因為人太閑了要找點苦頭吃嗎。
“一天不見,你敢對我動手動腳。”
賀雨行冷冷地笑,深邃的眼眸此時冷若寒冰,看人的目光都帶些涼意。
“别忘了,你的疼痛能促使花木原離體,現在要不要吃點苦頭?”